元明空见赵让挪了挪椅子,专门背对着二人,不由觉得奇怪。
“我不想看。”
赵让回答的很果断。
“你担心海迪耶死?”
赵让摇头说道:
“谁死都和我无关,我都不担心。”
元明空幽幽的说道:
“没想到你也是个狠心人。”
赵让没有再说什么。
西门大壮却接过话茬,一反常态,郑重其事的说道:
“让哥心最软了。”
元明空反问道:
“那他为什么不关心?”
西门大壮顿了顿,解释道:
“因为他不忍心看到两个好朋友最后落得个这般下场。”
元明空突然沉默了下来,想起了自己和赵让之间。
“我们俩一定不会这样的!”
赵让听后浅笑着说道:
“一定不会!”
但西门大壮却听到让哥在心里说的却是“但愿吧”。
大厅外,除了水里种着莲花外,空地里都被修剪整齐的草坪覆盖。
该是刚刚浇过水,此刻踩在脚下触感很松软。
两人的力道都把握的极好,留在草地上的脚印,全都是一样的深浅。
当站定之后,二人之中一人肯定会死。
赵让和元明空知道这点。
海迪耶和阿奇滋当然也知道。
海迪耶抬头看了看最后的夕阳。
此刻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晒不干眼角的泪,也晒不干嘴角的酒,更晒不干一会儿的血……
两人都在看着夕阳,两人都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那时的兰末国有两个少年,终日仗剑纵酒,却谁也不服谁。
一人说自己不骑马比骑马还快,一日可以在单夜好兰末国之间往返两三趟。另一人立马就会说自己清晨在王臣中的泰和居吃饭早饭,下午就能在大威北境的市集上淘换玩意儿。
与烈马赛跑能轻易获胜,与烈风竞剑而不会落败。
人在回忆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夕阳就快彻底隐匿在地平线之下了。
趁着还有最后一线余光,两人终于面对面四目相对。
就这样轻松随意的站着,谁都没有摆出任何架势。
赵让终于还是忍不住转过身看了起来。
他看到这两人浑身上下都是破绽,甚至都没有给对方留下出第二剑的机会,因为一剑就足够了。
但偏偏又谁都没有出剑。
因为两人都知道,此刻无论是对方,还是自己,精神上都是无懈可击的。
至于身形架势……
两人一起练剑无数年,早就烂熟于心。此刻即便展现出来,也毫无用处。
在赵让这种外人看来,谁先出手,谁就能占得先机。
毕竟只有一剑的机会。
就看谁的剑更快!
两人全都放弃了守备,说明所有的气力都会演化为最凌厉的攻势。
天下间,总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全然放弃一边,也不会让另一边就此变得圆满。
赵让用余光看到,连红绛和阿曼尼都向前走了几步,仔细盯着这两人的身形。
以他们的武道修为,自然看得出这两人虽然还未出手,但远比剑影交错要紧张激烈的多。
生死之间,呼吸都不容出错。
似是晚风都感受到了二人之间肃杀的氛围,绕道而行。
不然为何二人身侧的水面平滑如镜,其他各处却涟漪不断?
夕阳下落的速度仿佛都被定格,仅剩下的一线余晖,就是不散,似是不舍的错过这样难得的决斗。
“刀剑本一家,刚才你看不懂拳,现在轮到我看不懂剑了。”
元明空淡淡的道。
赵让纠正了他话中的一个错误:
“不是刀剑本一家,是刀剑不分家。”
元明空没感觉到这两种说法有什么区别,但赵让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却是也没什么好争的。
“他们在斗剑。”
赵让接着说道。
“可他们一动没动!”
元明空诧异的说道,声调稍微高了些,引来所有人的不满,好像他影响了什么神圣的仪式……
赵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有些东西说出来会没意思,何况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忽然他想到了该怎么解释,于是又开口说道:
“因为他们是朋友。”
“所以下不了手?”
赵让回答道:
“太了解彼此,以至于无法下手。”
元明空冷不丁的说道:
“我懂这种感觉。”
赵让奇怪的看向他,他却接着说道:
“不过不是对朋友,是对兄弟。”
“血脉相连的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