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是言语可说万千典故的人。他们好似目光长远,言之百年千年,乃至万年。却总是顾及鸡毛蒜皮之事,一年的岁供能吵得不可开交。一文钱的利益分配不到位,怕是都要私下里骂娘的东西。
但是有错么?
想来是没错的。施政官员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防微杜渐。步子大了,自然扯着蛋。
迎回正阳法统,铺垫已经做好了。户部尚书,朝中的钱袋子既然已经服软,吏部早早地就来投靠他,礼部那人也不知是个什么想法。看来今日就要去问问口风。
太子迎回正阳法统,其实更多是为了下一步棋。一步把分封之权拿回的大棋。庸合罗朝这些年来,权利和土地分得差不多了,豪族之间相互兼并屡见不鲜。尹氏就是如此壮大起来的。你们这些旧的权贵总有什么祖宗规章拿来约束皇权。那么正阳法统回来后,还有更老的权贵要卷土重来。还要计较祖宗规矩么?
这也是当今圣人乐见太子谋求变化的原因。
士人豪族,已经变成了锁喉的绳子。皇权越来越缺少和这些豪族对抗的本钱。
金有杀人意。
小楼的楼船刚刚飘进城中运河,便遇见了一个富家子纵犬行凶。一个少爷放出了两条大狗,将一个妇人咬得哀嚎不停。
季通牵着马站在船头,听到玉香说屋里姑娘听着心疼,要他去管管。季通一个纵跃,落在河边。三拳两脚打死了狗。
那少爷招呼一众家丁将季通围了起来。
季通且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那些人都打趴下了。官差徐徐来迟。楼船已经漂了过去,季通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拿出了贾家商会的腰牌。道明身份,要见鸿胪寺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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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氏宗亲在京中被杀了干净,好些个人破格提拔。这小少爷就是一家良人之家的孩子。父亲当上了京都县衙的刑部文书。小少爷以为家中获封士人的日子不远了。领着两条猎狗出来招摇过市。
公堂之上,刑部司判官看着有鸿胪寺卿陪同的季通。
“堂下何人?”
“贾家商会侍卫,季通。”
“西门儿大街柳氏嫡子,柳橘。”
“原告说话。”
柳橘摸着肿着的脸冷眼看向季通,“学生起早出来遛狗,遇见一个妇人骂街。学生不慎,手滑没牵住狗绳。狗咬了妇人,这域外来的汉子不分青红皂白,从船上跃下,将我与一众家丁打得浑身是伤。”
“被告可有异议?”
季通嘿了声,“某家见义勇为,否则那女子怕是要被那两条畜牲活活咬死。”
公堂上判官本来正在听证人证词,忽然后面门子里递上来一封信。柳橘的父亲与他是同僚,判官本来要照顾一下同僚之子,看到信件后赶忙修堂。让季通且去客厅候着,此案要京都县太守亲自来审。
杨暮客在园子里收到了小楼传信,匆匆跑到码头上去接人。
左右看看,不见季通。问玉香,“怎地少了个人?”
玉香捂嘴一笑,“你那扈从跑去救人,现在估计在县衙里头听审呢。”
罗怀听了愣了下,“紫明道友,快快随我去救人吧。那太守怕是要好好拾掇一下你家侍卫。”
杨暮客不解地看向罗怀,而后手底下掐算。季通今日却有血光之灾。
路上杨暮客跟罗怀匆匆赶往县衙,他问罗怀,“这无妄之灾是哪儿来的?”
罗怀说,“京都太守家里做得是货贸生意,本来明龙江上走私的货船一半都是他家的渠道。但如今贾家商会帮助冀朝明龙河运重整旗鼓。他老早就恨上了你们贾家商会。定安南下拜访各家的时候,那人家中族长早就有意找你们贾家商会麻烦。”
杨暮客舔了舔嘴唇,古代讲士农工商。商在最后一位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大家族垄断着生产资料。有一个尊贵的姓氏,做买卖那叫产业。没家族背景的商人,又没有地产,自然要沦为最后一等。如今贾家商会拦住了京都太守家中财路,也不知季通要遭几份罪。
罗怀走路的时候,拿出玉石跟东宫的太监联系。他生怕杨暮客因此迁怒了京都太守,把事情闹大。
太子得知消息,差遣一个御史去查看。
季通此时已经被关进了大狱之中,姓柳的刑部司文书领了命令审讯。
“说吧。你们贾家商会在修堤的时候都见过了什么人?”
一旁的土地公飘在季通的耳朵边上,“壮士可千万别开口。这大狱里头,你只要说了一个字,他们就能编出花儿来给你入罪。您忍住了,莫怕疼。您当下遭得罪,待来日他们要千样百样地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