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了,他们居然等不及想要自己的命。
起初她脑海中闪过一丝迟疑,可对上春华的目光,这丫头又怎么会骗她,一口血从嗓子眼里面喷涌而出,身形晃荡,靠着双手勉强支撑。
她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竟敢!
虎毒尚不食子。
这么些年的相处,她深知陈楚生的薄情寡性,若无他的默许,那妾室焉能害死了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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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曾经待在自己腹中的那孩儿,林溪已经能感受到他在自己肚子里面,她几乎咬穿牙龈,锥心之痛莫过如此。
这十年,她为陈家耗得自己油尽灯枯,孩子也折在那人手里。
所有人把她丢弃在院子里面不闻不问,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报仇?
春华的匕首就在自己面前,只需要把匕首对准那孩子一刀刺下去。
他们也会同自己一样像现在这样痛苦。
可是春华怎么办?
春华见到林溪眼眸的迟疑,人人都说姑娘是文静贤淑的好儿媳,她却知道,姑娘向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扬起脸,坚定地说道:“姑娘,春华不怕死。”
林溪不想放过陈稚,但更不想放过陈楚生,这身子撑不住她的怒火,靠着一口气活到如今,她现在更不想让他们如意。
她用尽全力从床上起身,脚刚踩在地上一阵虚浮,踉踉跄跄往大门勉强拖着自己枯槁的身子行走,走到门口,面色冷淡:“去把陈楚生喊过来。”
守在院门的护卫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动。
她还是这将军府的主母,还没死呢,就已经没人把她当一回事。
微弱的烛光打在她身上,映出一道枯败的花,在凄厉的晚风中飞舞。
春华拖着陈稚到门口,眼见着她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他的脖颈上,顷刻间就能要了这小孩的命,“快去叫。”
下面的人不敢再耽搁,有人跑着就出去了。
春华看着姑娘的模样,不禁模糊了泪眶,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加重,疼得七岁的陈稚吱哇乱叫。
只片刻。
陈楚生冷着脸从外面大步流星走进来,淡淡看她一眼,“林溪,你在闹什么!”
他面色红润丰神俊朗,身上大红色喜袍,与这园子的昏暗阴沉格格不入。
林溪眼眸低垂,掩住眼底的戏谑,这么多年,她又怎么不知道他最在乎什么:“正统十年腊月酉时三刻,送骑兵营大统领南海珊瑚一对;次年······”
陈家好不容易从小世族,走到现在汴京的权贵都得看几分薄面的地步,她怎么又不会不知道,陈楚生最在乎的,就是陈家的兴衰。
可拿捏陈家的把柄,偏偏在她手上。
话未说完,陈楚生脸色瞬变,震惊地望向她:“住口!”
周围的人,在他的示意下,全部退了出去,他的声音又软了下去:
“我让蓉儿做平妻,是伤了你的心,可你这身子主持中馈始终是不行的,我这是为你好,更何况你也还是我的妻。”
“稚儿现在在你的名下,你怎可让人伤他?他可是你的孩子。”
带着潮意的风吹过,雨点便霹雳巴拉地砸在院子里面。
丝竹乐声时远时近,林溪依靠在门檐上,风吹起她的衣角,响起一阵低沉的笑声:“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