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鼻子当然不能跟着,他打了个响指就钻进了屋子,上海冬天的冷跟老家伦敦的冷有得一比,都是那种湿冷,黏黏的,贴身,能钻到骨头缝里。
小安走进黑暗里,那感觉让他隐隐觉得此时的平静是风暴来临前的预兆,这平静有点反常。
小安轻手轻脚挨着墙根走,耳朵里捕捉着每一条动静,转了一圈,他竟然没发觉有任何异常,这让小安有些疑惑,难道自己是神经过敏,或者是紧张所致,但是,小安觉得不至于,紧张更谈不上,从小历练的就是胆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他怕的。
大鼻子倒显得很轻松,眼前仿佛就是哗哗的票子,但毕竟第一次干这生意,难免有些兴奋,看到黑暗中走出来的小安,他笑着说道:“都是爷们,撒个尿还要跑那么远,你累不累啊。”
小安笑笑,没吱声,心里却想,要是真撒尿就好了,我不是担心么。其实小安一点都不担心大鼻子的走私生意,他担心的是陈叔叔。陈叔叔的生意是什么,小安大概猜得出来,走私的不是烟土,大概率就是枪支弹药,而这更是政府严管的对象,比烟土控制得厉害多了。
终于有船过来了,是木船,划船的人很是谨慎,不细听根本听不出来摇橹的声响。木船终于靠岸了,船上的人拿手电筒关了灭,灭了关,连续三次,显然这是在对暗号。
大鼻子兴奋地像一只母兔子,他快步窜向岸边,然后从怀里拿出手电筒,冲木船快速地闪了三下,三明三灭,跟船上的一样。
暗号对了,大鼻子低声对小安道:“走。”
小安往后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陈叔叔带着几个人也跟了过来,显然他的货也在这条船上。小安笑了,真巧,大鼻子的货在这条船上,陈叔叔的货也在这条船上,这倒省自己的事了,省的两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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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接货吧,我到门口等你。”小安说道,不待大鼻子约翰回应,然后快步走进了黑暗里。虽说货物靠岸,可小安总觉得不踏实,他要赶紧弄清楚不踏实的原因,确保陈叔叔大鼻子能安全撤离。
大鼻子的货物简单,就一个木头箱子,大鼻子一个人就能拎起。船老大显然经常做这事,全程竟然没说一句话,只是和大鼻子对着手电筒看了一下单据,然后就让大鼻子把木箱抱走了。
陈鲁的货物是三个大木箱,每一个都很沉重,这从船工搬运的姿势看得出来。船老大显然认识陈鲁,看到陈鲁,他一使眼色就进了船舱,然后没一会出来了,俩人互相握了一下手就道别了。
大鼻子约翰把木箱搬上了岸,然后坐在木箱上等人,按照约定,这个时候车子直接开进货场,装车走人。
陈鲁指挥众人把三个木箱抬上岸,箱子刚放下,就听汽车引擎的声音由远及近。陈鲁的脸色立马变了,当即抽出了藏在腰间的手枪。谁知道大鼻子却笑了,说道:“我的车,别慌。”
像这样同时接货的情况时有发生,多的时候甚至有十来拨,听到大鼻子的话,陈鲁把枪插回腰间,然后一挥手,就见三个黄包车先后冲了过来,速度竟然比汽车还快。
黄包车停稳后,黄包车夫帮着把三个木箱抬到车上,然后一车跟着一个人快速地往货场大门处奔过去,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显然是训练有素。
黑暗中的小安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么顺利的交接似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小安总觉得有些不踏实,直到黄包车装了箱子快速离去后还是没有消散。
突然,一束白亮的光柱直接扫了过来,把整个码头货场照得白昼一样。同时一个声音通过铁喇叭传到众人的耳朵中:“所有人都听好了,我们是水上缉私队,我们怀疑你们走私政府禁品,全部人员都不许动,缉私队奉命检查。”
大鼻子没有等来接应的汽车,黄包车都走了,接他的汽车还没来到,这么短的距离就是走也走到了,汽车的声响明明就在货场大门那里,难道抛锚了?这是大鼻子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
这就对了么,小安暗道,这感觉确实没错,原来人家布好口袋阵等着他们往里钻呢。
小安的眼睛瞪大了,他看到三辆黄包车被逼停了,因为正当路上,三辆警用汽车庞然大物一般拦在路上,九个持枪的警察一字排开,堵住了唯一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