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小哥,我打听个事。”
孙不归听着口音,仰头看着这个人:“你是外地人?”
“是,前不久,刚从池州过来的,我来找我的朋友朱员外,可是他的宅子怎么变成了吴府呢?”
孙不归撇过头:“他死了,宅子就成了别人家的了。”
“那他家的田产呢?”
“他的田产都是抢了南岩镇乡亲们的,他一死,田产自然就归这儿的人了。”
“是这样啊……”周池皱眉沉思,却丝毫没发现自己话里的破绽。
孙不归转身走了之后,立马变了脸色,他想了想,先回到镇上那个租下的小院里,找到了秋行风,然后将这三个外地人的事告诉了他。
“你是说,他听到朱员外死的消息,并没问怎么死的,也没问埋在哪里,反而问起了田产?”细心的秋行风敏锐的抓住了这个破绽。
“对!所以依我看来,这个人寻找朱员外是假,打探消息是真,我们要不要告诉夫人?”
秋行风眯了眯眼:“不必惊动白梨!”然后秋行风一转头,朝屋内喊道:“颜清!”
正在擦桌子的颜清转过头,看向了秋行风,她已经知道这个残疾人的身份了。
“风叔?”
“你跟孙不归出一趟门,去盯着那三个人的动向!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颜清满口答应下来。
回到镇上,孙不归与颜清四处寻找那三人的下落。由于孙不归是个矮子,特别显眼,所以镇上的人都认识他,在他的一番打听之下,终于得知那三人动向,这三人,往饶丰县去了!
“颜清,我们去县城看看!”
“好!”
两人上马,可是小矮子骑马困难,马镫都够不着,颜清笑了笑:“孙哥,我去就行了,你说的那三个人的样貌我都记下来了。”
“你一个姑娘家能行吗?”孙不归有些不相信她的能力。
“放心好了,孙哥,我可是春纺司出来的人,武功虽然没有异姐的高,但也差不了多少,追踪打探这三个人,不在话下!”颜清很自信道。
“好,交给你了。”
颜清答应下来,她翻身上马,提着剑,踩着镫,直奔饶丰而去!
终于,在县城外,她找到了这三个人,于是乎,她就悄悄的摸了上去……
回到饶丰县县衙的周池有些郁闷。他坐在堂上,撑着额头思索着,这南岩的人十分排外,他打探的消息都差不多。总结起来,没有人可怜那个朱员外,对于朱员外的大宅子被霸占,南岩的百姓如同看戏一般,也没有丝毫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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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京城那位大人所述,这个朱员外在南岩霸道惯了,当地人都很讨厌他。而董家的到来后,不仅将这朱员外的气焰死死压住了,甚至董家还跟百姓联合起来威逼知县处置朱员外,逼的知县只能上奏。
于是乎,一个念头自周池脑海里冒了出来,这个朱员外,会不会就是董家杀的呢?
但是,没有证据啊!
“大人,该吃饭了。”一个侍从上前喊道。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侍从:“你说,朱员外的死,有没有可能是董家干的?”
那个侍从一惊:“大人为何会这么想?”
“你看啊,东华会杀入南岩,为何董家没事,朱家却遭难了呢?”
侍从不假思索道:“董家不大,家里也就只有几个人,可朱家却是家大业大,祖上可是赣王之后啊,这东华会的人当然是盯着这个富得流油的朱家杀了。”
周池冷哼一声:“错了,大错特错了!”
侍从惊问道:“哪里错了?”
“饶丰的本地豪绅富户里,其他人都在,为何就死了一个朱员外呢?况且,朱员外并不是最有钱的那个,若东华会是为了钱而来,怎地不去攻打别人呢?”
“这……”
“而且,这小小的董家又凭什么做主将朱家的宅子分给吴家呢?南岩的百姓那么多,没有一个反对的吗?”
“这……我不知道!”
“据我们所打听,董家是去年重建的,今年才搬回来住,而董昭在东华会祸乱的时候,人还在西川啊!那个董夫人,乃是外庭春纺司的杀手出身,你说,这朱员外,有没有可能是这个董夫人杀的?”周池将自己的推测讲了出来。
“大人,我们还得仔细调查一番才行。”
“嗯,说的是,最好找个本地人去查探一下吧,外地人的话,有些难办。”周池低头道。
“是!”
傍晚时分,周池正在县衙后宅批着公文,由于上一任知县都死了好几个月,这饶丰县积压下了不少公务,有外来流民需要收编落户,有秋税需要征收,还有县内的盗贼要清理……
一桩桩一件件,他看的都头大,这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办起事来圣人的书百无一用了。
殊不知,此刻一个身影已经潜进了县衙内,正在暗处盯着他。
颜清在一堵矮墙后面,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眨了两下。看着这个周池,她眼睛闪了闪,原来这个人居然是新来的知县吗?她刚到南岩不久,对于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只见这个知县回来之后就不动了,于是她便想离去。
可是转念一想,秋行风认为这个人在调查旧事,那么很可能是个威胁,她要不要再蹲一蹲,看看是个什么货色呢?
于是乎,颜清这一蹲,就蹲到了夜里。
入夜之后,这个新来的知县还在书房内点起蜡烛,批着公文,看起来勤恳无比。躲在屋外假石后边的颜清蹙了蹙眉,难道这是一个好官不成?
可是,动静出现了,一个黑衣人,自屋顶落下,落在廊前后,一闪身就进了书房内,然后把门一关,让颜清看不见屋里的情形了。
颜清毕竟是外庭的高手,她看出了猫腻,立马悄悄走到周池书房的窗户后面聆听起来。
“怎么样?周池,有没有找出把柄?”一个粗狂的声音问道。
“初见端倪,但还未有证据。”
“什么端倪?”
周池顿了顿:“那个朱员外,我推测是死于董夫人,也就是白梨之手。”
“巧了,我下午也打听过了,南岩新来的那个吴家,是山东大侠吴汉兴的家人!而吴汉兴的墓我也找到了,他是在南岩死的。”黑衣人道。
“所以这个朱员外,八成就是这两家人做掉的?但是证据呢?”周池问道。
“证据?我找到了一个本地官兵的家属,他说东华会是六月十五来的饶丰,攻破县城后便直奔南岩,但在南岩清水村被消灭了。而朱员外,则是六月十六被灭门的。”
“也就是说朱员外不是死于东华会之手?那这么说来南岩镇的那些百姓都在撒谎!”周池大惊失色!
“是的。所以这个朱员外,也就是赣王之后,应该是被董家跟吴家弄死的,白梨将宅子分给了吴家,田产银帛则分给了百姓,堵住了他们的嘴!”黑衣人声音中难掩激动之色。
窗户外边的颜清越听越心惊,她差点呼吸都紧促了起来,可好在她稳住了。
“既然如此,此事我得马上上奏!”周池有些惊慌道。
“上奏?谁要你上奏了?你只需将这推测告诉许大人。待许大人润笔一番,以当今圣上的昏聩,只要稍加提点,他就会认定为事实!”
“不继续调查了吗?”周池惊问道。
“调查?你知不知道,殷奇一到南岩就死了,你还敢调查?你是不是嫌命长了?董昭杀的官还少吗?他会怕你这个小小知县?”黑衣人厉声喝道。
“那我该怎么做?”周池问道。
“写封密信给我,我带给许大人,只要将白梨杀害朱员外这个皇族的把柄捏着,告诉了圣上,圣上日后定会血洗南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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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洗……南岩?”
“不错,伊宁董昭白梨这帮人都不是好东西,他们不仅是许大人的眼中刺,早晚也会成为圣上的肉中钉!你我现在做的事很重要,赶紧写密信!”黑衣人冷冷道。
“好!”
屋内很快传来了磨墨的沙沙声,烛光透过窗户一晃一晃,躲在窗户旁边墙后的颜清大气不敢出,没想到这小小南岩,居然暗流汹涌!
约莫过了一刻钟,里边脚步声响起,颜清慌忙一躲。黑衣人没有看到她,出门只是看了一眼四周之后,就一纵而起,跳到了屋顶上,踏着屋脊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