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微微一呆,一想也是这个理,便不言语,白小茹牵来驴子,众人将昏迷不醒的白三爷抬上驴背,这位平时好吃肉,又有闲时打熬筋骨,一身肥肉结实沉重,这头犟驴吃不住力,“依呼依呼”不依不饶耍起了脾气。
众人大急,强行又是推又是拽,然这犟驴打个转儿,又兜回原地。吴氏又惊又怒,恨不能当场将之炖烩。白小茹急中生智,急忙掏出一把豆子,说道:“让我,让我试试,我这几日和它吃住一起,有些交情的。”
“造反啦,这畜生。”吴氏回头瞪了白小茹一眼,以为后者借机说了讽刺的话,攥紧拳头喘起粗气来。一场瘟疫把白家的豪强美梦碾的粉碎,官兵一走了之,就连周公子,虽生的丰貌神俊,俨然书中人物,却也贪生怕死,连白小茹都不敢要了,连夜逃出城去。白二爷的布铺已经毁于大火,在城中本就没了营生的根本,此番借官兵之力直上云端的心血落空,又是急切间不择手段,恶行累累引来了众怒,眼看就有祸事临头,他难得机灵了一把,赶紧带着夫人逃出城了,倒把独女白小茹托付给了其弟白老三。吴氏恨二哥给家里惹祸,自然对白小茹没有好脸色,这几日可劲虐待,将她打发去和驴子同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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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小茹心中悲苦,这几日可算饱尝了亲情冷漠,从前三叔三婶去家一趟,与她闲话总还体贴,不想这番见她遭弃,就露出真面目来,将她珍爱无比的新衣裳趴了去改作自家女儿的衣裙,给她换成一身碎布料拼成的水田衣,终日耳提面命,作丫鬟来指使,叔婶这一家子唯有这头驴是个善心肠,白昼有无数家务做不完,熬到夜里才能与驴子偎依而眠,只盼有梦,地府下的娘来托梦告一声,这苦日子如何到头呢。
她拿豆子给驴子吃,引诱它直走,不想没走几步,手就被婶婶一把擒住,吴氏凝目仔细一看,顿时大怒道:“你敢偷豆子,小贼,老娘没防着你这一手,倒叫你得了便宜。”
“夫人,小声,别叫嚷。”小七叫这声怒骂唬了一跳,恨不能上去捂住夫人那嘴。
“我,我没有。”白小茹脸色煞白,她到底年纪小,疏于机警被婶婶逮个正着。原来这几日她的口粮是糠团子和烂菜叶,菜叶倒还好些,这糠团子实在吃不下去。又见驴子饲料里有豆子,就私自拿自己糠团子与驴子交换,就把饲料里的豆子偷偷捡走吃了,偶尔有吃不完的慢慢积攒起一小把。
“回头再整治你。”这话一字字吐出,饱含怨毒。此刻一轮浅月正低悬灰白天际,幽弱的魅光照在吴氏的脸上,那对眼珠子精光嶙峋,朦胧的轮廓中犹似一只厉鬼立于人前。
“呜呜,哇哇。”白小茹又羞又畏,不堪忍受苦楚,终于溃了心防,她放声大哭起来。
这条街道宽距不过两丈余,街心但有风吹草动就能惊扰了两边商铺里的住户们,何况白小茹饱尝厉虐,此番蓄势而发,其泣声如钟荦罄碎,穿透夜空传扬里许,闻者无不变色,许是悲哀可随风传染,今夜居然刮来绝望的风。很快城内的百姓们鼓噪起来,仿佛巨兽复活了,四周阴暗处盈盈不绝冒出火光,声威十分骇人。
吴氏此刻最是绝望,她的男人生死未卜,而害人精就在眼前哭的肆意无辜,瞧那怯生生的捎首弄姿,此刻一股莫名的寒意突兀地涌上心头,如雷电劈开黑夜,瞬间闪现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莫不是侄女是妖狐附体。从前白小茹生母害了心口病死了,如今想来,居然颇有可疑,对啊,听说二哥夫妻待小茹是百般刁难,于是就起了大火,家业烧尽。她和夫君也是一个样,歹了白小茹果然就糟了劫。还有官军对白小茹种种的逼迫手段,这才生出瘟疫来,全城死伤无数。天哪,这等法力究竟是千年狐妖不可。
“狐妖,狐妖。”吴氏大恐,尖叫中手指白小茹,那满目的惧色如见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