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陈名夏厌恶丘八鄙辈,他的帐子处于偏南角落,近南营门处,离军卒喧哗声远甚,很快几十号人就跨马直奔营门。门口的看守兵卒眼见这群骑手呼啸过来,又见为首一身监军官身,自然不敢阻拦,纷纷让开一边。
林昌兴和刘一山此刻已然看见了陈名夏逃往营门,刘一山对林昌兴连使眼色,奈何林昌兴不得要领,只愣怔困惑。好在,身边的兵卒们都留意到南面的动静,有人更是大呼小叫。“狗官要跑了。”“通知寨墙上的弟兄,用火铳毙了他。”“几位长官,你们倒是下令啊。”
赵肖左看看右看看,待见刘一山和林昌兴都在向他使眼色,心中冷笑不已:“没主将下令,杀监军岂是闹着玩的,事后难逃军法问罪。再说,所谓阴谋就是监军找刘一山要了一份名单,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这些话与那份信函正好一起来,这固然十分可疑,可姓陈的也没有把话说死说透,大伙儿就只能凭捕风捉影,那就是怎么猜都对,见仁见智而已。万一是误会或者坏了节制大人的事,那他下令把陈名夏击毙,以后朝廷追究起来,王朴愿不愿兜住他,会不会借他人头平息朝廷怒火,谁能说得准。”
“我,我去叫马队的人。一人双马出去追,那伙人是一人一马,一定跑不过我们。”赵肖不为冤大头,忙找了个由头,溜之大吉。
“备马,咱们出去追,吩咐墙上的弟兄,不可随便打铳,节制大人也没叫我们杀监军,活捉即可。”刘一山此刻也不得不下令,言罢瞪了林昌兴一眼,这老小子贼眉鼠眼,面目可憎,之前商量好的,事儿临头给我装傻充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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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昌兴作惶恐状,只是心中暗自得意,思忖:你小子从前扮猪吃老虎,耍你爹不亦说乎,以后我可得提防一点。
陈名夏等人离营数里开外,才醒悟过来,神甲营的斥候已经撒出去,这些斥候四处游走,难以逃避。胡浩惊蛰遥对林边一骑,那就是个神甲营的斥候,好在营中哗变起的突兀,情状还没有传递过来,故而这个斥候只是呆呆往这里瞅,没有给周边同伴传信,胡浩暗呼侥幸之余,再回望,身后远处尘土隐隐飘荡。
“监军大人,我们必须分路突围。”胡浩急急朝陈名夏叫唤道。
“什么,为何。”陈名夏哪里理会这些军事讲究,只气急败坏道:“胡百户,你敢弃我而去,你好胆。”
“哎,兄弟们,尽人事听天命,有谁肯做饵,事后赏他子孙一个百户。”余众皆知胡浩在温阁老跟前留了面子,这番话就有十足的分量。
“我,我来。”这个锦衣卫年纪不小,脸爬满褶子,显是生计不太如意,当下咬牙奋勇,百户官身不止是一辈子都不愁吃食,更是家人生意营生,地痞青皮不敢勒索,官差不敢盘剥,从此富有可期,蔚为值得拿命去换。
“监军大人,我老胡不会害你,还指望这趟差办好了,上头赏我允的千户呢。你就听我的,跟这位兄弟交换衣服。”胡浩对陈名夏好言道:“等我上去解决了这个斥候后,你们各自散开跑,监军大人,你是个读书人,顶尖聪明人,选个僻处藏身不用我再教了吧。”
“嗯。”陈名夏重重点头道:“今日若得脱险,学生必当厚报。”
“嘿。”胡浩飒然一笑,拍马朝那个神甲营斥候迎了上去。
“喂,监军大人跑这来干嘛。别乱跑,这附近有贼军的埋伏,你们没披甲,中一箭要送命。”这个神甲营斥候左手叉腰,右手牵着马缰绳,只是大咧咧碎嘴道,犹自不知凶险已然近身。
“那就劳烦你带个路吧,我家大人要去武清县。”胡浩跑马不停,随口道。
“武清县已陷贼手。”这斥候蹙眉疑惑道:“我不能擅离职守,请恕不能给监军大人带路。”
“哎呀,他娘的,你敢造反吗。”胡浩怒道,一手取弓搭箭。
“你在干什么,必须由军法队才能定罪,你无权给我定罪。”这个斥候脸色大变,连连后退,取肩扛线膛马铳端平,却心悸于军法,只端着马铳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