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的第一波攻势正式登场,这一期的头版头条主要就是批判集会,运用自己学过见过的所有笔法辞藻描写善通坊集会的盛大奢侈,文风直追洛神赋,写的那叫一个如临现场,精细入微,比天宫仙境不差多少,中段又写城外的凄惨情景,那叫一个饿殍满地赤地千里,犹如人间炼狱,后段两厢对比,大肆批判了当局的不作为,不知是版面不足,还是故意为之,没批判几句,这一版面就到了结尾,翻到第二页,竟然没了就这么多,诡异又合理,没说多少,又像什么都说了,一下把集会的组织者推到了风口浪尖,此刻的王临卿没有时间理会流言蜚语,在五里坡的运作下搭起了粥场,拿出所有营业所得,其实就是那些大老爷的门票钱,从各家粮铺购买不少粮食,小云计算过每日消耗,贴补出一倍的粮食份额,差不多能撑到当局的政策下来。
时隔两日,长安时报的时事栏报出了一则新闻,王家五女王临卿带人连砸两家粮铺,言语平和,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明白事情经过的人清楚报纸上说的什么意思,不明真相的人也开始多方打听,做起了吃瓜群众。这种事情一旦热议,必然会被挖的水落石出,吃瓜群众不断拼凑各方消息,最终还原了事情的真相,王家五小娘不忍灾民疾苦,集会筹了些钱,到各家粮店买了粮食,于南城外开设粥场,尽绵薄之力,这两家粮铺与其他五家先后往粥场送了许多粮食,最近这次,两家一共一千二百石粮食,多是沙石灰土,过筛后竟然不足六成,于是命人砸了两家的摊子,不知为何,没有上报官府,此后官府也没有表态。
昨日王临卿坐在马车上隔着缝隙看了事情经过,小云换了妆容混在砸店的人群之中,气势汹汹的冲到粮店,迅速按了伙计,把门面,门头滴水瓦,招牌幌子悉数砸碎,算账的柜台捣了个大洞,五里坡生产的算盘珠子散落一地,看上去一片狼藉,前后不到五分钟,仿佛经过演练一般,行动准确快捷,盛粮的升斗,装粮的袋子一个没坏没少,粮食一粒没撒,店里的伙计第一时间被按在地上,店铺砸完,所有伙计只是脸上身上多了些灰土,没有挨打受伤,临走时还表明身份,我们是太原王氏长房王弘直家丁,有事尽管让你家主事去找我家阿郎,别到时候烧香拜错庙门,然后嚣张的离开了,留下一脸懵的伙计和看客。王临卿明白,这些破坏看似很严重,其实都不值钱,随便花个几贯钱就能修复,主要是给两家一点颜色看看。
这一举动无疑把王弘直架在火上,可又无可奈何,确实是自家孩子所为,后来了解事情经过的王弘直,直接带人冲到两家粮铺真正老板的家里,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不仅让粮铺补了五成的上好粮食,还让老板深情的表达了自己对此次事件伤害到王老爷感情的歉意,同时送上一份不菲的‘心意’。
王临卿和小云躲在偏廊后面看牛车拉着‘心意’不停的走进王家府库,叽叽咕咕笑个不停。
王临卿:“当初跟我商议时,说给我一些贴补,合着是敲诈别人啊!”
小云:“当然了,这些家伙弄虚作假惯了,不然怎会明知他们不靠谱还买他们的粮呢,以我五里坡的名义直接给你钱,你花出去的钱就不对味儿了,反而像五里坡的钱过了一遍手,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立,做善事最讲究心思纯良,牵扯过多会惹人非议。”
王临卿:“你怪会算嘞,我都想不出这种点子,是不是先生教的?”
小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说道:“前天砸摊子的时候,你发现什么没?”
王临卿:“什么?”
小云:“玄甲军啊,周围看热闹的八成以上是玄甲军。”
王临卿:“秦王早就盯上咱们了?他眼睁睁水灵灵的看着钱进了我家,不动心?”
小云:“大咧咧的赠粥,一切在明面上,被他盯着不奇怪,你以为他不想?他不敢,若是黑钱,你王家还得贴进去一笔。”
王临卿:“先生为何不直接做,还要假我一手?”
小云:“大人物可不会像你这样看事儿,需知,笼络人心视同谋反,都忌讳这个,我想秦王也是这个意思,想办法给他们续命,没有阻止你我胡闹,希望灾民能够多口气撑到官府有行动!”
王临卿:“为何就我可以?”
小云:“小孩子嘛,大家族惯坏的孩子都会胡作非为,而你,只是一个读过圣贤书蠢萌蠢萌的心善小孩儿,哈哈,小孩儿能有什么坏心思?!”
王临卿轻轻捶打小云,嗔怪道:“你才蠢萌,你才蠢萌……额,好像小孩儿都是这样,蠢蠢的,有次幼弟抓根棍子给我,说这是他最好的宝贝,很贴切嘛,每每长大一些,发现小时候的自己蠢蠢的!是不是在先生这样的大人物眼里,我们都是蠢萌蠢萌的?”
小云贱贱一笑,说道:“只有你是!我不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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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临卿的拳头刚挥动起来,远处便传来的主母的招呼声:“外面冷,进屋喝口羹汤吧!”
二人来到客厅前,王弘直在前,二位夫人束手而立,静静候着,王弘直见二人来到跟前,笑容满面的见礼,说道:“怠慢云经理了!”
小云执礼,回答道:“没有没有,王伯父客气了,给您带了两瓶酒二两茶,卿卿遣人送您书房了,还望王伯父不要嫌弃。”
王弘直:“云经理亲自送的,老夫怎敢嫌弃,只是老夫喜茶不通茶,喜酒也不通酒,喝不出来出处啊?!”
小云:“酒没问题,芝麻香很直观,茶嘛,单枞,您试过自然明白。”
王弘直:“多有耳闻,多有耳闻,老夫腆大收下了,哈哈……按理说呢,理应做伯父的好好招待你,只是男女有别,拙荆代劳,望云经理莫怪,莫怪。”
小云:“不敢,不敢,谢伯父。”
王弘直:“让小五,啊,就是临卿陪你各处玩一玩,一应花销全算伯父的,不要拘谨哈!”
小云:“承伯父美意,只是师父跟前不能没人侍候,怕是没空出去玩,下午得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