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敬,自赤壁与公瑾一别,暮云春树,念念在心。不意公瑾正值壮年,竟撒手人寰,从此天人两隔,徒令生者悲伤。”
鲁肃闻言,悲从中来。忍不住顿足捶胸,涕泪满面。
“公瑾之才识、之风度、之胸襟,天下罕有。吾以公瑾为兄,本欲共辅明主、遗泽苍生。今伯桃已逝,角哀独存,斯人之痛,痛彻于骨。悲哉!悲哉!公瑾啊——”
鲁肃说着说着,哭泣变成了哀嚎。庞统想起周瑜的风采,也觉难过,叹道:“公瑾向来康健,为何就突然暴毙了呢?其中可有隐情?”
鲁肃当然不会跟庞统说周瑜是死在先灭西川后灭刘备的路上,但庞统的疑问他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件事实在太过诡异,而吴侯在忙着给公瑾主持后事,对此只字不提,旁人也就不再说起。
“唉!世事难料,况生死乎。”鲁肃擦掉鼻涕眼泪,恢复了理智。
“公瑾早夭,吴侯失一臂膀。接替公瑾者,非子敬莫属。还望先生多多用心,维持孙刘联盟,共抗曹操。此两家大事,不可荒废。”庞统这才说出真实的目的。
鲁肃可是给孙权做过战略规划的大家,这个道理怎会不明白。当即表态:“士元无须多虑,曹操势大,两家联手乃是必然,江东自会以此为重。”
说罢,将庞统让进堂内,奉茶待客,两人聊了许久,庞统才起身告辞。
回到馆驿,恰好费祎也办完了交接回来。庞统便向费祎问起见闻,费祎答道:“军师,吾与江东官吏多方打探。周公瑾日前才到京口,与吴侯密议多时。再离开便身染怪疾、一病不起,撑到巴陵丢了性命。好好一个人,数日之间突然暴毙,此事岂不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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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庞统叹了口气,小声对费祎说:“文伟,你可信鬼神之说?”
费祎摇头笑道:“不信,这世上未见鬼神,倒是不缺装神弄鬼之事。”
庞统也笑,轻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公瑾暴毙,死的不明不白,吴侯竟丝毫不做调查,此事可正常?”
费祎这才警觉,瞪大眼睛问:“军师,你是说——?”
庞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拐了个弯:“主公尝与吾谈起公瑾,问及当日樊口会面,吾是否曾建议公瑾对主公下手。”
费祎不知庞统提这事有何用意,不过他也好奇,跟着问道:“是啊,可有其事?”
“有,但公瑾以战事为重未曾采纳。主公道,非不知孤身而入樊口乃是险棋,迫于形势不得已耳。而后叹曰,‘公瑾文武筹略,万人之英,顾其气量广大,恐不久为人臣耳’。赤壁大捷,周郎威声远着,曹操亦疑其有僭越之心,乃使九江蒋干来说。”
费祎这回听明白了,看看左右没人,小声问:“军师之意,是吴侯疑周瑜有二心,才——”
庞统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悠悠言道:“此事又无凭证,但以利害论之。我观东吴动静,大概吴侯不久便要整顿将领、掌控军队。若主公此时提提条件,吴侯多半会仔细掂量。”
费祎连赞妙哉:“军师,莫如在下先回公安,将此间情形报之主公。”
庞统点头应允,命费祎乘船先回,他独自留下参加周瑜的葬礼。
费祎带回的消息太重要了。为防止走漏消息,刘备只叫了孔明前来商量。孔明听了庞统的分析,思之良久,拿出荆州地形图铺开来,指着地图进言:“主公,今我军守在荆南,云长守在江夏,中间隔着江陵。不如向孙权上书,要他让出江陵,我军便可连成一片,大为有利。”
刘备心想好是好,可孙权又不是傻子,江陵是周瑜围困一年才拿下的,他哪能动动嘴就给你了?
“江陵重地,孙权岂肯轻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