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超脱瓮中,面对未知的恐惧,你频频出手来挣脱,更是一再的自显。”
“你也明白到了这样的时刻,出得超脱瓮后,你甚至不再掩饰——”
“怎么死到临头,你又生起孱弱的希冀来。”
“到了现在,你还想藏名吗?”
合章华台十二枢官、三百六十五星策吏、不断登台又不断撤下的无数属员,敕楚境神鬼之力,诸葛义先声音异样的高亢。
小主,
他并不显身于人前,但你仿佛看到披发的巫,在癫狂地祝舞:“你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无法再藏住,为何还抱着这样耻辱的侥幸?”
在诸葛义先说话的同时,凰唯真也踏步而前。祂并不做多余的事情,一如前两年,只是专注地干扰【无名者】,使之不能认知。
若将现世简单地看待为山川湖泊,【无名者】的认知,就好比覆盖山川湖泊的地膜,以前都是严丝合缝、无比贴合,遂能与世同隐。
这两年山河易位,沧海桑田,尤其是有几座山峰不断拔高,这张来不及修补的地膜,已被戳得千疮百孔。
这才是针对【无名者】的这一局,能够开启的前提。
此刻的凰唯真也只是一抬手,【无名者】托向楚天子拳头的手,就被祂按住了。
楚天子的拳头于是再一次轰下,重新将【无名者】嵌紧在崖壁中。
空中一时腾鬼雾,鬼雾倏而化飞鸟,飞鸟瞬间落尽血肉、拆分细骨,那骨头落在地上,倒插入土,又顷刻生成了桃林!
桃花开,桃果红,桃面生果虫,一霎凋尽了,只剩一个雕刻成阁楼的果核,散发着幽幽的冷光。阁楼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独立欲窜,俄而被另一个小人轰灭。
超脱层次的力量,以陨仙林为载体直接碰撞。
大至山林,小至草木,无所不争,无处不杀。
整座陨仙林,在虚实之间急剧地变幻!
“那你就告诉我。”【无名者】的声音道:“我是谁?”
诸葛义先的声音,随着星河呼啸,也因为星河而在陨仙林环绕:“超脱不可测度,所以我算不了超脱者。”
“我只能问自己,一尊绝巅之上的存在,能够在陨仙林里获得什么呢?祂这么多年不离开,究竟在留栈什么?”
如果是重玄胜在这里,他大概会说“英雄所见略同!”
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陨仙林里只有诸葛义先的声音。
“超脱现世者藏于现世,这是一个问题。”
“陨仙林是圣者命化之地、仙宫破灭之所、鬼物横行之处。”
“你这样一尊超脱者,在漫长的时光里,始终缄藏在此,所求为何?”
“只有四个可能——诸圣遗留,仙宫残迹,鬼道幽冥,以及陨仙林本就适合隐遁藏匿的地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种因素,能够诞生被超脱者追逐的可能。”
“我无数次地问自己,你是为哪一种?”
“早在世宗皇帝年间,淮国公超脱受阻,【无名者】藏在陨仙林里的事情,就已经被发现。自那以后,陨仙林就失去了帮你藏匿的效果,反而成为锁定你的信标。所以你不是为此。”
“先前钱塘君建立天公城,开拓探索阿鼻鬼窟,甚至收服了两尊天鬼,你也未予干扰,显然并不在乎那些鬼物。”
“至于仙宫残迹——当年山海道主的驭兽仙宫,后来姜望的云顶仙宫,乃至于……总之从未见你对仙宫感兴趣。在过去的时间里,但凡有一次起念,你手里绝对不止一座仙宫。不知我有没有判断错误——你甚至不想沾染,有意避开,避免麻烦?”
“所以你留在这里,不为仙,不为鬼,求的只能是诸圣遗留。”
“于此同时我发现一件事情——陨仙林是诸圣命化之地,但陨仙林里,竟然没什么够份量的诸圣残章!仿佛有一个未知的存在,吞掉了它们。而这亦佐证了你的所求。”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思考的问题是——什么样的超脱者,才会对诸圣遗留感兴趣?”
“孟天海谋求诸圣遗产,是为了超脱。已经超脱的存在,还能在诸圣遗留里获得什么呢?这个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有答案,或许你寂灭之前能够告诉我。”
“但我已经知道【无名者】需要的是什么。”
“你最后利用三途桥逃出超脱瓮,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诸葛义先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变得十分地笃定:“【无名者】,我相信你是诸圣时代残留的人。甚至于——你就是诸圣中的某一个!”
【无名者】身上的毛发一瞬摇颤,好似被风吹动!
祂的眼睛再次变成了琥珀色,光色混淆在一起,眼神十分复杂!
可诸葛义先的回答还没有结束:“当初烈山人皇自解之后,诞生了极致璀璨的诸圣时代。”
“彼刻百家争鸣,彼刻光照万界,先圣们不仅沿革历史、鼎易人间,还要永涤祸水、繁饶荒漠,一代毕万代之功!”
“如此辉煌的时代,为何一夕寂灭?”
“昔年百家争道,先圣之数近百,尽皆命化于此地!甚至墨圣衰死,儒圣法圣都沉眠!”
“此万古疑云,至今没有答案。”
“我相信答案在你心中!”
无数念头疯狂碰撞,结成了长河中的星光闪烁,那是智慧与知见的光火。
“你今是【无名者】,你亦是今世唯一的知情者!”
陨仙林天光明朗,一时万事清晰。
这代表着对【无名者】的认知进一步明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