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姜安安甜甜地应声,跑到叶阁主旁边来,路过自家哥哥的时候,做了个心领神会的鬼脸。
“走,咱们找个地方,一起去指点一下你莫良师兄。”叶凌霄招呼道。
姜安安狠狠点头:“我看他不懂的还有很多!”
他们没有带走蠢灰,因为蠢灰掉毛是姜望连夜赶来的原因。
偌大的凌霄广场,一时散尽了人。
只有站在那里的叶青雨,像一支纤柔的水仙,开在清晨的薄雾中。
只有远飞万里、连夜赶来的姜望,还似当初那个少年郎。
“掉毛真的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姜望抱着蠢灰,有些踟躇,又很有些严肃地说道:“我会好好处理的。”
蠢灰本想汪几声,表示并不严重,表示自己压根没有怎么掉毛,掉毛掉得最多的时候,还是安安大人喜欢拔狗毛的时候,那会儿真是一拔一蹦跶……
但有一种莫名的气氛,令它识趣地闭嘴。好像一开口,就会有很恐怖的事情发生呢……
“其实也没有太严重。”叶青雨道:“小狗都有脱毛的时候,还会再长起来的。它很乖,它会自己长……”
“对不起。”姜望说。
叶青雨看着他。
在赶路的过程里,姜望已经特意收拾过自己,但眉宇间的疲意,还是难以尽藏。他在天京力敌六真,他在妖界奔波不止,他在边荒不眠不休……而此刻这声道歉,是何等的轻缓。
竟然很没用的鼻酸了。
“为什么道歉啊?”叶青雨撑着眼睛道:“你很辛苦。”
她的眼睛真是漂亮,似乎清溪蜿蜒,明月悬照山林间。是那么清幽,那么静好,而又在此刻,泛起一滴雨的涟漪。
从此有了心事。
“我的辛苦不该让你承受。”姜望说。
叶青雨轻轻摇头:“你没有让我承受什么,你从来都是自己去扛。你是独自到云层深处,打碎风雨雷霆的人。”
姜望看着她:“你的不快乐,你的牵挂,你的担忧,难道不是一种承受?”
叶青雨微微垂眸,湖光潋滟:“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姜望的声音很低缓:“而我并没有为你付出所有。我心里总是装着很多的事情,我总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总是被时间追赶着走,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停不下来——我很抱歉。”
蠢灰并不太懂这奇奇怪怪的对话,但忽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哪怕它只是一只无辜的小狗。它轻轻地扭了扭,见主人也没有抱得太紧,没有挽留的意思,便从怀抱里跳出,踮着爪子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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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赶了很远的路。”叶青雨说。
“我应该早些过来。”姜望道。
“很奇怪吧?”叶青雨看着他说:“我是个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生气,会使小性子的人。”
“我知道这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姜望轻缓而认真地摇头。
他看着叶青雨:“在离开妖界的时候,我本想走楚国的万妖门,这样可以先来找你,跟你做些解释——但我不知如何解释。我给你写过了信,可是在妖界的这些天偶然回想,觉得信上的那些字都很脆弱,很不是我。充满了自以为是,全都是想当然,一个字都不真。”
他没往前走,可是他的眼神在靠近:“我必须要向你承认,承认这件我不敢跟你承认的事情——在去天京城的那一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个决定压倒了所有。”
“我想着你会有很好的生活,青雨,你的父亲很爱你,你生活在一个漂亮的世界中,你的一生风和日丽。
“我想着安安也已经长大了,她能够照顾好自己,你也会帮忙照顾好她。
“我想着我的徒弟很懂事,他可以试着做一个男子汉,他能够面对风雨。
“我想着我认识的长辈们,从来都是照顾我,而不需要我照顾。
“我想着我的朋友们,都有自己的本事,用不着我关心——唯独我的师父,那个讨人嫌的老和尚。他太讨人嫌了,以至于在他被打死后,没有任何人能够为他站出来。只有一个已经被关起来的净礼,和一个从来都不肯认他做师父的我。”
姜望顿了顿,才能把这句话说完:“青雨,只有我能做这件事。这是我不顾一切的原因。”
“其实你有想到我,有想到安安,有想到你的徒弟、朋友、长辈,你没有不顾一切,你是在不顾一切之前,仍然顾念了那么多人——”
叶青雨看着他:“可是你呢?我怨你从来不想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