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舍魔利已舍,怨魔一族上上下下尽数灭亡,换来的竟是不知哪里来的孽畜被重伤。
这样一颗珍贵的舍魔利就白白浪费得不明不白了。
日后在想刺杀魔君怕更是千难万难了。
葬心恨意滔天,心疼得揪成一团,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来,他肃然说道:“今日有怨魔潜伏,试图弑杀魔君陛下,我等在玄庭洞府之前,发现陛下受其重伤,如此想来,必是有人胆大妄为,竟然化成陛下模样,擅闯禁地。”
魔君陛下面上不见任何意外之色,眼帘低垂笼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葬心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变得压抑起来。
只听魔君轻笑出声,右手从袖缘中缓缓探了出来,她指尖托着一朵吐蕊的金色花,手指均长皙白,指节分明,一时间竟是难分花与手,谁更养眼。
她将那朵花举在眼前,妖娆狭长的眸子里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戾气,她微眯起眼眸,平静道:“既是受了重伤,那么在城中找到此人,自然不难,不是吗?”
泼天的夜色里,长明灯幽幽摇曳,殿前有萤火虫结串而行。
宁非烟回到朝暮殿中,脱下一身血衣焚尽,换了一身干净宽松的月白色睡袍,随意松垮在身上,衬得双肩愈发羸弱单薄。
她在屋中点了案香,掩去一身的鲜血气息。
立在殿前的红妆颇为不知所措,她看着非烟在殿中异常焦虑暴躁地飞快翻找着什么,唇鼻之中正不受控制地涌出鲜血,映得模样苍白又憔悴,面上更是隐约有种灰败的死气,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红妆从未见过宁非烟如此狼狈的一面,她眼睛飞快的红了,她忙上前哽着嗓子道:“姐,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宁非烟翻找的动作刹时顿住,幽幽抬起一双冰冷的眸子,看着她冷笑道:“帮我?你拿什么来帮我,当年你这张脸毁得彻底,逃了那场劫难,就连四河王殿都是我替你去的,弥路表面上是要娶一个少妃,可全族上下都知晓,他要的是一个能够承受他体内反噬苦厄的炉鼎,于是在父母的偏爱下还是由我来替你完成这场婚约,从小到大,你的哪一场灾劫不是我替你挡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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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未合,寒风席卷,清冷的朝暮殿寂静无声。
红妆僵在原地,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寒冷,脸颊仿佛受了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她无从反驳,更绝羞愧无地自容。
因为宁非烟说得皆是事实。
宁非烟目光之中透着一抹讥讽,言语如利箭般伤人:“我从未要求过你在我身边为我做些什么,你又何必陷入这场可笑的自我感动,你以为我厌恶的是你面具下的那张脸?”
红妆木然地站在那里,喉咙就像是被什么硬硬酸酸的东西给堵住了,她眼眶越来越红:“姐……”
宁非烟垂下头去,阴影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充满恨意的话语慢慢道出。
“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要掉眼泪去你娘那里哭去,我看了犯恶心。”
宁非烟虽说心性冷漠,但她极少用如此恶毒的言语来伤人,她说恶心,那必然是真的恶心。
红妆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污渍,不敢再这里多待一刻,狼狈不堪地收拾好自己最后那一点自尊,逃似地飞快离开了朝暮殿。
殿外的夜色更深了,长夜漫漫仿佛看不到尽头似的。
宁非烟并未多看红妆一眼,她寻来一个火盆,烧旺碳火。
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成年人手臂长的森白獠牙,用烈火炙烤。
獠牙尖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诡异黑紫,泛着恶毒的幽光,宛若晶体一般。
这时,殿窗忽然被推开,寒雨零星,打湿窗台。
百里安翻窗入殿,第一眼便看到平静坐在长椅上的宁非烟,她的气息极度微弱,近乎濒死,可眼神却是无比明亮,映着碳炉,瞳仁深处仿佛有一团火焰怎么也无法浇熄。
他蹙眉看着她手中那枚锋利弯长的獠牙,尖端如淬毒汁般,紫黑深然,看着令人极为不适。
宁非烟侧眸看了百里安一眼,并未指责他未能成功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神色淡淡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百里安看了一眼她的脸色,目光微动,蹙眉快步来到她的身后,手指拉起她衣领缘口,便是看到她那片惨不忍睹的后背,死怨之气极为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