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将天策钧山剑上的妖血擦拭干净,又道:“孟公子既然投诚于魔族,为何又会沦落自此?还有在这山谷之中,为何会有这么多的人类被圈禁?”
孟子非面色尽是苦涩与不堪,他解释道:“这些都是战奴。”
“战奴?”
“嗯,类似于人间各家仙宫宗门里那些被镇压降服的妖魔。太玄宗、苍梧宫、天玺剑宗各设下镇魔山、刑妖殿、罪剑池专门用来关押门下弟子降服的妖魔,而这座百丘山,正是魔族专为我们人类修士建立的战奴营。”
“纵横在人间的妖魔会为仙门势力所降服镇压,而在魔界之中,每年亦是会有百家仙门之中精心培养出来的天才弟子潜入魔界,监听魔界各方大事,将重要消息传递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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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数千年来,葬身魔界的天才修士数不胜数,但同时也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才得以让我人间正道仙门多次避开毁灭性的灾难。”
“这些修士责任极其重大,不过一旦身份暴露,落入魔族手中,便会被钉上奴锁,流放至这座百丘山之中,沦为战奴,供山中妖兽们训练,取乐,甚至是填饱肚子。
而能够在这百丘山中平安度过三年者,即可重新背召唤魔都,递上投名状,起誓一生为魔族所用,自此一生,终将成为战场上,魔族指向人间正道的一把利刃之兵。”
说到这里,孟子非自嘲一笑,道:“说来惭愧,我孟某人非是舍身取义的英雄,也非心系天下的君子,与魔为伍,功成名就尚未求之到手,反叫魔族所弃所辱,沦落至此,实乃咎由自取。”
蒋绍宇本还对他自曝与魔有染一事而万分反感抵触,如今又听他言语之中悔意十足,对于自己的错行错事能够毫无遮掩的展示出来。
这份坦荡的心性反倒是叫他生出几分钦佩之意来。
“孟兄莫要过于苛责自己了,人非圣贤,皆藏凡者私心。
魔族奸猾狡诈,擅于蛊惑玩弄人心,你一时不甚找了魔道虽是不对,但胜在有一颗善恶分明的是非之心,如今既有悔意,过则改之就好,无需这般耿耿于怀。”
在蒋绍宇的温声劝解之下,孟子非似仍没有那么容易轻松释怀,只勉强一笑,不再做言语了。
对于孟子非的自弃自嘲,百里安并未发表太多的想法,目光在他们二人衣领下方淡淡一扫,见到一道刻满纹路的金属项圈。
那项圈是一个活环,看似可以轻易取下,但两人皆未取下这件屈辱性的标志。
“孟公子说的奴锁便是你们脖子上的这个东西?”
孟公子点头道:“正是。”
百里安打量了两眼,那项圈似内有乾坤:“这奴锁似乎不能锁人修为,方才我看孟公子身法依旧,并未受其丝毫影响,何不借着夜色,逃离此谷,想办法离开魔界。”
蒋绍宇愤愤捏起拳头,道:“我们时时刻刻都想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可魔族折磨人的手段实在太过高明,这项圈是对我们的修为无损,可这奴锁却是离不得钥匙太远,若是擅自离山,必定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对于脖颈间的那轮项圈,孟子非虽感耻辱,但也未在百里安面前遮遮掩掩,反倒大方地拉开衣领,露出全貌。
“况且此奴锁看似能够自行拆解,实则在颈后内圈处打造了一根长七寸的铁刺,在套上项圈的同时,那根铁刺便会自后颈颈骨处一路深插进脊骨之中。
若强行取下这根项圈,那铁刺中的力量瞬间失控便会一寸一寸地折断我们的脊骨,叫我们轮为一世废人,再无翻身之日。”
魔族手段,果真是高明,这是变着法将人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们分明有一百种方法将这些人类修士的性命与尊严踩在脚底下,却偏偏要给人留下一丝希望。
尊严,活着,二者只能取其一。
不论是孟子非还是蒋绍宇,他们都有能力解开这屈辱意味的项圈。
可若是一旦将这项圈取下,无异于亲手折断自己的脊骨,在这乱魔之夜,如何能够挣扎求存。
可若是为了在这乱夜之中活下来,任由项圈覆颈,则意味着自己亲手葬送了为人的尊严。
其中痛苦纠结,又岂是言语能够概括的。
三年……
若是当真有人能够毫无尊严如家畜一般在此山之中挣扎求活三年,一身棱角傲性怕是早已被磨灭殆尽了去,再为魔族所用,终生难敢起一丝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