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为百里安领路的侍女见他忽然停了下来,不由转身好奇问道:“这位客人莫不是对这第三轮的拍卖之物也感兴趣。”
她心中多有鄙薄,虽说四层楼上的那位恩主说了,他今夜的一切拍卖费用她全包了。
可一万极品灵石都已经帮他出了净还不知足,此人未免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百里安垂首不语,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闪动着一点微光,像是碎冰在溪水里轻轻碰撞。
“客人?”侍女见他神情平静得近乎诡异,不由又轻声唤道。
“走吧。”他终于开口,不再多看拍卖台一眼,随着侍女一同消失在夜幕之下。
第三轮拍卖之物的价格报出许久,可始终迟迟无人叫价。
无数双眼睛带着好奇与探视,看着那紫金棺中的尸体。
那具尸体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心口前插着一把匕首似的短剑,想来那便是致命伤。
短剑看不清全貌,被黑色的符纸包裹严实,只能够看得清剑体的大约轮廓。
棺中沉睡的古尸看起来骨架并未生长完全,应是个半大的少年。
他身上穿着蓝衣鹤氅,大袍宽带,面上覆盖着一掌宽绣金龙纹的锻带,将少年本就清瘦干瘪的脸颊遮掩大半,五官难辨。
而这一套装束下来,明显是极为标准的古丧礼服。
棺中并无其他陪葬品,想来是早早地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虞楼给搜刮一空了。
只是众人看了许久,也未能看出这古尸的稀罕之处来。
十万极品灵石,想必整个拍卖会里除了四层楼上的那位豪主客人以外,再无一人能够一次性地拿出这么多的灵石来。
那紫金棺虽说珍贵无双,却也不值这十万极品灵石的价啊。
“洙骊姑娘,能否同我们具体介绍介绍此尸来历,他究竟是哪位仙家之子,身前修为几何?尸身又藏有何种异宝?”
拍卖官侍女洙骊轻笑道:“我能够告知诸位的便是此物只卖有缘人,即便是今夜无人出手竞拍,我虞楼也会将此棺此身继续留楼珍藏,以待后主,至于其他,请恕我无可奉告。”
宁可今夜不卖此物也不愿言清此尸来历,更令人震撼的是,虞楼从未有过拍卖之夜,留存继续珍藏待到下次再进行拍卖的先例。
虞楼凡拍卖之物,皆是世间极为抢手的珍品,断不会有一夜卖不出去,再留下月来卖。
莫说像虞楼这样的庞然暗物了,即便是人间诸国中最为普通的拍卖商行都会将拍卖不出去的商品是为残次品,不论其价值,若拍卖结束,始终无人叫价,都会进行销毁。
如此操作,简直闻所未闻?!
嬴袖身后的老奴忽然近身,眼眸里那双针眼大小的瞳仁已经完全消失,他轻声道:“殿下,此尸颜相似是与殿下有着九成的相似?”
嬴袖眼瞳急急一缩,迅速回首冷冷地看着老奴:“你确定你没看错?”
“老奴不会看错。”
嬴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很是混乱,静了片刻,他又沉声说道:“仅仅只是颜相?骨相如何?”
老奴神态平常,只是将佝偻的腰压得更低了些:“骨相相似程度,一成都不到。”
嬴袖舒了一口气。
这老奴是他亲自挑选的将奴,因生前杀性太重,是五百年前自列国战场中盛名的杀人鬼,吞天地煞气而成的鬼祸。
后因作恶太多,被中幽阴王收服封印于极道阁中。
近来,嬴袖胥印丢失,收服幽鬼郎不成,就连太阴大帝的鬼泣珠也失之交臂,更令他痛苦不堪的是,他修行了整整两百年的童子功也在仙陵城得以告破。
这半年以来,那天南宗的女弟子接二连三地去到中幽一哭二闹三上吊,惹得他烦不胜烦。
换做寻常闹事之徒,拉到城外去乱马拖死也就算了,可偏偏此事是人家姑娘占理,他若平白无故打杀了,这要叫天下人如何看他?
更可气的是,那杜以翠就借着这么一夜雨露之恩,便到处肆意宣扬自己是中幽太子的女人,腹中怀有他的子嗣。
再被门中那些眼界狭小的师长们一教唆,更是以中幽太子妃自居。
嬴袖极为厌恶这种长相丑陋、贪慕虚荣、小人得志的三流门派女弟子了。
一个多月前,那个女人也不知从何得来在外云游四海为家的尹白霜忽然返山宫门的消息。
在中幽皇朝好生大闹了一场的杜以翠听到这消息后,竟是自不量力的找上门去找尹大小姐的麻烦,向她索要腰间那枚黑玉,觉得自己才是中幽太子真正的女人,此玉的主儿。
中幽皇朝无人不知,尹白霜腰间那枚黑玉是年少之时,天玺少主送给她的。
虽当时天玺少主赠玉之时并未言明其中含义,可这枚黑玉乃是太阴大帝自帝冠之上摘去的一枚宝玉,在嬴姬娘娘嫁于天玺之日,便交给她作为嫁妆之用。
后来天玺少主出生,这枚玉便作为护身之用,嬴姬娘娘又传给了她与剑主二人唯一的孩子。
在那个孩子十六岁的那年,这一枚象征着中幽未来太子妃的玉佩落到了尹白霜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