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裂损的灵根,便是连苏观海也未曾告知,虽平日里不显,可每每到了关键修行破镜时刻,都会泛起一种晦涩的裂心之痛。
随着修为越高,那痛苦之意便化为跗骨的寒意,指抵五脏六腑,侵蚀生命力。
李半生心知自己再无破境之机,寿元也为那不为人知的损害暗伤侵蚀得日益加重,这也就是为何,对于苏靖之事,她总是行事极端,思想偏激。
她担心未来某日,她不在了,苏观海又是苍生大义高于个人私心小利的英雄主义者,世上便再无任何人能够像她这般护着女儿了。
可谁能料到,今日给尹白霜荒唐一幕狠狠刺激一回,竟是有着冲破瓶颈的心境了。
多年心头隐患,这样阴差阳错地得以化解,李半生心中却对尹白霜生不起半分感激之意。
独自一人安静修炼了片刻,腹中精纯灵力徐徐运转,化作温暖之感,久经不散,竟是因祸得福?
李半生满心惆怅之际,满心满眼皆是魔障,她知晓,这是被尹白霜在心里中下了障孽。
长廊水榭外,传来一阵轻细的脚步声。
缓带轻飘,白衣盛雪。
一枝梨花寒树下,苏靖如白鹤亭亭款款落来,如月光一般凉白,她的脸庞苍白如细瓷,纤眉,墨发,深瞳,半纸风雪寒凉里,是深黑而清俊的颜色。
即使是面对自己的身生母亲,她的目光依旧冷淡疏离。
李半生看到树下的白衣身影,身子微微僵住,脸色瞬间不自然,目光心虚偏移开来,紧张道:“靖儿,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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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树摇,寒白梨花簌簌吹落,苏靖拂去肩头雪白花瓣,声音亦如她人那般苍白单调。
“阿娘在长生池疗伤甚久未出,我以为你伤重难疗愈,特来看看。”
分明是一句担忧温情之言,可自她口里说出来,却半点温度也无。
李半生自是早已习惯了女儿的冷淡态度,见她如往常一般,并无二色,便确认她是才来的,心中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没叫她看见那两人就好……
她干干地笑了笑,道:“阿娘能有什么事,在长生池,又有什么伤是养不好的,靖儿就莫要多心了。”
苏靖目光凉凉落来,道:“也是,观阿娘气息,更胜往昔,伤势痊愈不说,隐隐还有破镜之征,看来的确无需人多加担心的。”
说话间,她好似注意到什么,纤细的眉尖微不可查地蹙起,目光低落,看着李半生半湿紧贴的衣衫,并未说话。
李半生避开这如刀子般审视的目光,沉默几许,看见女儿脸色愈发冷淡,显然是有了退去之意。
她又忙道:“靖儿,你大可不必再去那暗黑大陆寻王女司离了,百里安他根本就没出事,更无需你如此付诸心力甚至是不顾性命的为着他了,他根本……不值得你如此。”
苏靖低垂的长睫瞬间飞扬,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李半生,坚若寒冰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半晌她才听到自己声音微哑的开了口:“你又在骗我……”
话方一说完,她目光落到李半生手中那条醒目的红色发带上,赫然绝非太玄宗主夫人所有之物。
苏靖眼瞳急急一缩,但很快就恢复了冰凉极致的冷静:“难怪方头我感应到了一丝棋子的力量气息,原来……他们已经重逢相遇了吗?”
李半生唯恐她多想,担忧道:“靖儿……”
苏靖忽弯下来身子,毫无征兆地……
苍白细冷的手捂住唇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刺目的猩红从她指间溢出。
身上并不单薄的白衣却能够清晰地透出她背后凸起的清瘦脊骨。
每剧烈咳嗽一下,都能够清楚甚至能看清她紧绷的骨骼在衣衫里沉闷震动。
“没事。”闷咳几许后,苏靖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掌,她手指纤长,掌心指缝中蜿蜒着猩红的血色,好看的眼型微微低垂间,眸底笼上薄薄一层雾气,平添了几分精致的脆弱感。
她手掌微微合拢,垂臂而立,淡色道:“这样……也好。”
大雾将起,夜色究竟遮了谁,伤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