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宁非烟、符惑她们数人之力开辟出的灵池,她竟是从一开始就知晓的。
只是……听这话的意思,她似乎当真不知珈兰洞之中发生了什么。
如此,她想来也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月光锁已经解了。
昆仑神主抬起手臂,将她洁白玉润的手指在那桌沿上力道稍重地敲了敲,生而为神灵者,举手投足间有种清华气象,她敛了面上的笑意,身上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随之而起。
那群嘤嘤怪本顿时不敢再继续吱吱乱叫,身上的蓬毛惊得炸起,但很快又服帖平平,不敢再继续任性,乖巧地收了爪子,就像是胡乱讨糖吃的调皮小孩被大人训斥了,委屈却懂礼貌地各自缩回了叶子之中。
昆仑神主点在桌沿间的修长手指并未收回,清亮的目光继续打量着百里安,道:“在凡间也就罢了,吾昆仑山中的这些仙灵个个骄傲得紧,从不亲近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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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那些仙风道骨的真仙教道士们以灵药相诱,以天音相引,也难以让它们亲近半分。
你入吾昆仑山门,竟还能与山中仙灵如此自然亲近,倒也也是真的天赋异禀。”
昆仑神主慢慢支坐起身体,这一次,她那双能够灵观轻易看透人心的眸子,并未在看百里安体内的血羽河以及早已得到净化的半枚司水神源。
而是深入本相地看着百里安这个人,她淡淡一笑,道:“虽是尸魔之身,可你确与我昆仑有缘,吾给你的第二个选择,便是成为我昆仑净墟的质子,你愿是不愿?”
百里安怔了一下:“质子?”
昆仑神主淡淡说道:“自古以来,列国之战,皆有交换质子的先例,纵然是仙魔两族交战,也从未免俗。
吾之昆仑净墟,乃是方外之境,当初创立初心,本就不愿搅进这六道的因果纠纷中来,万物任由其生长变化而不干涉,昆仑净墟所修之道,主修清静无为、简朴而自足。”
百里安深以为然道:“不如守中。”
这也是中幽皇朝创立千年以来,所信奉之道,守中居千年,不论正道百家仙门与那琅琊魔宗斗得如何厉害,中幽皇朝持中立之态,那战火少有烧来中幽领土之上的。
昆仑净墟,人人求得仙缘的方外之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何尝不是第二个中幽皇朝。
只是中幽皇朝占的是诡道,为人们所厌所畏,似与大道背道而驰。
而昆仑净墟,却是实打实地占了仙圣之名,人人趋之若狂,看似风光无限,可一旦卷入这权利追逐的漩涡之中,便再难抽身出来。
百里安隐约之间猜出了昆仑神主的想法和心思。
“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吾是以为,抛弃争夺之心,正是全身避祸的根本之法。”
说到这里,昆仑神主摇了摇首,继续说道:“可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吾守昆仑,有心避祸六道,居高不可触及之境。
可吾到底是父帝亲赐五尊仙,这片昆仑十万大山,亦为父帝脊骨所化。
远的不说,便是今日你所见的桃花仙谭元思,但凡有他这样的仙民渡劫飞升成功,不愿再居昆仑之地,去往上清仙界,后遇劫难之时,便会为仙尊祝斩遣返昆仑。
这便意味着我昆仑与那上清仙界,永远无法做到真正的相隔六道彼海。
吾不沾染因果,却时时有因果来沾染吾身,譬如吾与君皇联姻,譬如九门之禁黄金门,再譬如那封印百万年的将臣心脏皆是因果。
吾修为再高,昆仑再如何远离人间红尘软帐,也无法避及因果沾身,既然无法相避,吾只好尽量平衡。”
百里安沉吟道:“神主的平衡之策是好的,只是以我为质怕是无此必要,尸魔一族日渐衰败,更是为仙界打压得十分厉害,唯有十六王族司离镇守一隅。
我那十五位哥哥皆被仙人以大日金炎生生晒死,尸王将臣也陷入长久的永眠之中,自是无法为昆仑净墟造成困扰,又何须我来做这昆仑质子?”
“可你不仅仅只是将臣之子,更是那太阴之孙。”
昆仑神主语气笃定,目光定定地看着百里安:“你身上有阴虚谷的气息,这也就意味着你遇上了那位为天界放逐的鬼仙。
仙尊祝斩为鬼仙设立阴幽司,这也就意味着仙尊祝斩在很早以前便对太阴大帝起了除去之心,意图夺回他手中所掌的三阴六司之权。
有如此想法并不奇怪,他毕竟是六道至尊,这冥道主宰仙人万灵阴阳生死之权又如何能够忍受归他人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