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俩儿一路上有说有笑,不觉间太阳已经有些偏西了,他们这才觉出不妙,倘或在这荒郊野外露宿起来,入了冬就不是闹着玩的了,如若运气不好,半夜遇上白毛风,非将两人活活冻死不可。他们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急急的向前赶,思量着能找个人家儿,先躲了这一夜再说。
他们又紧赶了一个时辰,总算在太阳偏西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小小的村庄。村子里总共才有五十几户人家,屋子多是木栅、木墙,茅草为顶,虽然透着简陋,却也鸡犬相闻,炊烟袅袅,映衬在夕阳的余晖下,颇有几分“田园暮冬雪似花,柴扉半掩度昭华”的意境。
不过对于这二位的突然造访,也使这个静谧的山村出现了不小的波澜,正在村口汲水的村姑见到他们竟吓得扔下水桶就跑,而那些守户的山犬也都汪汪叫着,围在他们身前身后不停地打转儿。王大愣虽生得五大三粗,却十分怕狗,见了这许多大大小小的土狗,皆吐着鲜红的舌头,龇出锋利的牙齿向自己狂吠,先自怯了几分,一个劲儿地往麻三儿的身后躲。麻三儿则一边捡起地上的树棍儿,驱赶身边的土狗,一边留心打量着村中的布局与周围的山势。这是他多年以来在外闯荡的习惯,也是他直至今日都能平平安安的诀窍。
许是受了犬吠声的惊动,从远处的大屋里涌出一伙儿人来。当先的是个胖老头儿,虽然距离远尚瞧不真切,却也能分辨出他是穿绸裹缎的,一副富人的打扮儿,而其他人则是一身粗布短衣,显然都是下人或佃农了。
一伙儿人来到二人近前,胖老头儿先喝散了狗子,瞪着一对儿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方开口说道:
“你们面生,是打哪嘎达来的呀?”
俗话说:见貌识人,听声辨色。麻三儿眼看他神气倨傲,便觉出有几分不快,可眼下又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投宿,只好暂时屈居于此了。
想通了这一点,麻三儿只得先稳了稳心神,尽量客气的答道:
“回东家的话,俺们是普通赶路的,不想天晚,能不能在您这村子里住上一宿,打打尖。赶明个我们绝不白住,一定留下银子作为酬谢便了。”
胖老头儿听见有“银子”二字,脸上的肥肉微微动了动,继而又和气地说道:
“远来的怎么也是客啊。三小子,往后边儿看看还有没有空房子能给他俩住的。出门儿在外都不容易啊,什么钱儿不钱儿的,就先住下再说吧。”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一名矮胖子已经答应一声,向着村中跑去了。麻三儿见这伙儿人前倨后恭,心中颇觉蹊跷,可一来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二来也是实在有些乏了,便暂时按住心头的疑虑,先且听之任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