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声而出的乃是一位年逾六旬的庄稼老汉,犹如树皮般粗糙的脸上写满惊讶,颌下一部打了绺的花白胡须微微有些颤抖。许是正在吹灶膛的缘故,他的脸上沾满了膛灰,身上也满是呛人的烟火气。他见麻三儿怀抱着一柄狭长的腰刀,以为是大白天碰上了胡子,刚要跪下叫声“山爷”,便被麻三儿一把拉住了,老汉以为他这是要动粗,刚想开口央告,手里却突然被塞了个冰冷梆硬的家什,紧接着“吱呀”一声门响,两个人已经进了铺子了。
小主,
老汉进屋已然忘了究竟迈的是哪条腿,不过在他的心里却早已抱定一个念头,那就是以他这几十年的经验和阅历看,眼前这二位,大白天里就敢带着凶器去走荒草垫,定非善类,倘或能小心地伺候好,尚不至于毁了这间小店,那便是上天的恩惠了。他将主意打定,便殷勤地点头哈腰,一边揩抹桌案,一边用粗瓷大碗冲了浓浓的茶叶末子,给二人解渴。麻三儿他们早就饿惊了,顾不上什么客套,只是叫着快些拿填肚子的吃食来。老汉听了不敢怠慢,急忙回到厨下,将刚刚蒸得的玉米面饽饽和咸鸭蛋统统端了上来,末了还一边揩手一边支支吾吾的解释道:
“眼下寒冬,野味少,没甚好东西可以下饭,恳请二位大爷多多包涵。”
麻三儿与王大愣都是苦出身,对饮食并不挑拣,眼下的吃食虽然粗鄙,却已经让二人垂涎欲滴了。他们顾不得谦让,直接狼吞虎咽,顷刻间便将两笼饽饽吃了个干干净净。王大愣虽已吃得沟满壕平,却手中仍捏着半块饽饽,四下里左顾右盼,似乎意犹未尽。这一来可把老汉吓坏了,他急忙又回灶间,将藏起来的二斤切面都煮熟了,一并端将上来,又捧出一碗蒜泥放在旁边儿,心里一个劲儿地叨念:“二位小爷,小老儿今儿个把你们都喂饱了,你们可就要高抬贵手,千万别砸了我这间铺子啊。”麻三儿他们两个自然不知他的心境,还当是那把刀真值个几两银子,于是乎便来者不拒,就着蒜泥又将二斤切面也吃下肚去。
老汉万料不到二人的肚量如此惊人,真个将他整整一上午的活计吃了个精光,心下倒也是大为佩服。他眼看着二人在言谈举止间全无恶意,便渐渐放下心来,遂将腰刀捧过来道:
“二位小爷,老汉我开了这家小店权且糊口而已,是不敢留这样的家什的。倘或你们没有银钱,就当是我招待二位一顿,也花费不了许多,还可就此交个朋友。”
麻三儿亦没料到他竟如此通达,心中不觉一热,便拱手道:
“老伯,我们原来也是这里的后生。此次回来正要去寻一个人。您如此招待我们,我们自是感激不尽。这口刀您还是留下,权且当个念想。要做朋友我们愧不敢当,今后您老要是有用到我俩的地方,只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老汉见他言语利索,不卑不亢,像是个见过世面的,不由得好感又加了一层。遂将腰刀收起道:
“好,既是如此,这口刀我就收下啦。但不知你们二位要去找谁?我在此地久了,一般也都认识,你不妨说出来我也能指指方向。”
麻三儿见他既如此说,遂将师父的姓名报了出来,不料这老汉在一听之下,竟然两腿发软,跌坐在椅子上。麻三儿还以为他干了半晌,疲累了,忙伸手搀扶,确见他摇头摆手,一个劲儿地砸嘴。王大愣见他如此痛苦,还以为是他的头风发了,遂一个箭步蹿上前,就要给他“舒筋活络”。
那老汉见状急忙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