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问却使得厨子颇为懊恼,其实他们家哪去过北京城啊,不过就是贫苦的佃农,而今说了大话唬人,倘被识破了,岂不是要贻笑大方嘛。
他本无见识,眼下又无计可施,只好使出无赖的手段,抽出腿上的解腕尖刀,说要给麻三儿先放点儿血,好叫他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麻三儿却是初来乍到,不想惹事生非,他情知自己还没离开官兵搜缴的范围呐,便装出害怕的样子,颤颤巍巍的低了头,不再说话了。
他的这番举动倒让厨子颇为得意,认为着是自己翻身的日子到了,便重新插好尖刀,哼着不三不四的小曲儿,找骑头儿献殷勤去了。
恰好骑头儿正因近来生意不好,有些烦恼,可咱们的这位厨子却连这点儿眼力也没有,就把一张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去了。
待整个儿马帮过了,麻三儿才追赶上来,却见这位“江湖好汉”,正自坐在地上,咧着嘴,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入夜,因没有月光,马帮只好宿于一处山谷之中。
这里有一处平坦之所,众人便将马上的帷帐卸下来,依次支好,再捡来干柴,生起了一堆篝火。
麻三儿则在厨子的指挥下,切削土豆,再混合了兔肉,煮了一锅兔肉汤。
他先前没少在后厨做事,又给大厨打过下手儿,这点儿活儿自是不在话下,便一面干活儿,一面留心马帮中的情形。
他见宿营以后,除了骑头儿而外,马帮中的人通常会分成三伙儿。
一伙儿便是在前边儿探路的探子,他们个个横眉冷目,不苟言笑,看上去不是做过胡子就是走过镖的镖师。
另一伙儿则尽是嬉皮笑脸,满嘴黄腔的江湖混子,他们显见没什么立场,不过是为了一时生计,暂时混迹于此罢了。
而第三伙儿人,则显得与众不同,他们态度诚恳,颇为团结,相互间配合默契,很是照应,从面相上看都像是当过兵的军汉。
那个年月,能在绿营之中混迹的多是没皮没脸的老兵油子,稍有正义感的必因看不惯官长的欺压和盘剥,都结伙儿去当了逃兵了。
可逃兵那必是死罪呀,他们自不敢在左近逗留,只好背井离乡,前往黑龙江一带谋生,显见得这伙儿人就是此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