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来,厨子竟然没有冒什么坏水儿,这可是颇为反常的。
然而,帐篷里却空无一人,一段尚未切完的熏肠扔在了案板上,刀却掉在地上。
麻三儿拾起了刀,掂在手中看了看,将其插好,又绕着帐篷走了一圈儿,再到附近的树茅子中看了看,依然不见他的踪影。
这使得麻三儿在心里有了一丝不安,他知道厨子是不会在入夜后轻易离开帐篷的,因其得罪的人太多,生怕会在黑夜里被人打了闷棍,故而今天的表现颇不寻常。
他正在满腹狐疑,却忽然听到从骑头儿帐篷方向传来了聚赌之声,不免又松了口气。
一想到厨子输光了家底儿的狼狈相,不免让他觉出了几分好笑。迎着清凉的山风,他觉出了些许疲惫,便决定先回到帐篷里小睡一会儿,待后半夜再来看看。
可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他一会儿梦见自己被官兵追赶,一会儿又梦见被骑头儿打死的两个人又活了过来,不断在营地内走来走去,那扑通扑通的脚步声震得他难以熟睡,只好翻了个身,用衣物包住耳朵,准备再次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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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忽而又警觉起来,不曾睁眼,侧耳静听,果然听到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他急忙掀开帐帘,见夜色昏黑,已是过了午夜了,急忙轻轻的钻出帐篷,努力睁了睁眼睛,尽量适应周围昏暗的光线。
其实马帮行路,虽然都对各处绺子是有所照应的,可也不能保证就不碰上一两个青瓜蛋子,倘或夜晚摸进营地,偷走马匹,再顺带割掉几个脑袋,那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麻三儿既已能辨别出周遭的事物了,便沿着土路一直摸下去,他并不能肯定来的就是贼人,倘或是自己人,半夜起来拉肚子,那岂不是要闹个大笑话儿嘛。
土路的尽头果然有一个人影儿,麻三儿仅从其高大的身形判断,那个人必定就是骑头儿了。
可这大半夜的他独自出来做什么呢?他正欲起身,上去问个究竟,却忽见两条黑影从骑头儿身旁的草丛里直蹿而出,捉住其头脚,将他高高举起,抛入了山涧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犹如电光火石,麻三儿并没有听见预想中的惨叫和呼救,仿佛只有折断草木的咔嚓声。
他已经惊诧到了极点,一瞬间竟然觉着这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梦罢了。
可他瞬间又紧张了起来,难道方才那身材高大的人是王大愣?
一想到此节,他周身的血管几乎都要炸开了,一阵血涌让他感到天旋地转,愤怒中他发出了一声呐喊,几乎要将整个黑夜都撕裂了。
可还没有奔出几步,麻三儿便被身旁扑出的几条大汉给死死的压住了。一名大汉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别喊,我们知道你是好人,可你也不愿意就这么干下去了吧?
骑头儿已经被我们做掉了,等会儿选出新的头领来,你再跟着干吧。”
言毕,麻三儿顿觉身上的压力减缓了许多,方才透过这口气儿来,当他知道被扔入山涧的不是王大愣时,就已经决定不再反抗了。
他轻轻的翻坐起身,见身旁起码立着七八条大汉,手中都握着刀剑,虽然星光不亮,却依然能看到锋刃映射出的点点寒光。
远处的山崖边,也走过四个人来,他们在向这边儿打着手势,大意是说,那个该死的已经见了阎王了,不要再伤害其他人了。
紧接着便有人将帐篷里熟睡的人都叫起来,集中到山坡之上,却没有人点亮火把,更使得这场夺权“政变”显得诡秘、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