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帮连着走了两天,却因道路泥泞难行,并未赶出多少路程。
可自打他们离了镇店,便始终穿行于荒山野岭间,就连半点儿人烟也见不到了。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马帮终于寻到了一处平坦的所在,这里三面环山,一面有坡,且草短树稀,便于安营。
骑头儿见找到一处好地方,便命令埋锅造饭,众人早就是又疲又累了,急忙将马背上的行囊卸下,各自寻了中意的地方,支起了帐篷。
厨子自有麻三儿等人帮衬着,在地上挖了通风阴阳灶,支起大锅,将事先备好的油茶满满煮了一锅,众人分食了,这才觉着满身的疲惫被驱走了大半。
所谓的通风阴阳灶便是关外土人惯用的起灶方式。
他们会先在上风口挖一处平行的通风沟,而在下风口则直立的挖出一个灶膛,这样既能保证通风顺畅,供氧充足,又可避免风大将火吹乱,影响了炊饭的进程。
几名贩子撺掇着王大愣带了火枪进山,须臾间便拎回几只肥大的野兔,众人急忙采了些榛蘑,木耳,将野兔在溪流边开膛破腹,拾掇干净了,剁成小块儿,混合着山珍野菜,就煮了一锅喷香的兔肉汤。
野兔的内脏必须远远的抛开,否则极易在晚间引来黑熊、山猫等野兽,给马帮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名小厮将野兔的内脏扔在了远处的林中,继而就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说在林子里发现了一个怪物。
那年头儿的人就没有不迷信的,大家伙儿闻听此言,都有些悚惧,毕竟老林子里的传说听多了,心中难免有三分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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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头儿却艺高人胆大,硬拉上几人前去看个究竟。
他们直走到林中的近处才发现,原来是一处倒卧的石揭,石体光滑乌黑,上面的字迹已然模糊不清了,可石揭的下面却镇着一只石龟,虽经岁月洗礼,依然栩栩如生。
那石龟高昂着头,面向西方,似乎是在遥遥眺望,背后则是一处无主的荒坟,坟上野草蓬蒿,黄花过膝,真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了。
众人又细细的辨认了石揭上的字迹,仅能辨出嘉靖二字,便已然知道这必是前明的孤坟了。
骑头儿虽觉晦气,却已然下令安营,也不好反悔呀,只好连啐了几口吐沫,便转身离去了。
可内中的麻三儿与闻讯赶来的成瘸子却没有走,因为他们发现,那名扔野兔内脏的小厮,竟不小心将兔血溅到了石龟的眼睛之上,使其在落日的余晖中,泛出了嫣红诡异的光芒。
成瘸子毕竟见多识广啊,他见石龟两眼血红,情知不妙,急忙返身追上骑头儿,劝他下令,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骑头儿听了当然是不以为然,他是个从来都把脑袋揶在裤腰带上的主儿,要是什么旁门左道都信,那还能吃得了这碗饭吗?
故而他非要问个明白不可,成瘸子被他问得没法儿,只好一五一十的讲出了其中的典故。
原来这驮碑的神兽并非普通的乌龟,乃是龙的第六子,名赑屃,也称霸下。
相传上古时侯赑屃力大无穷,常驼着三山五岳,游走于江河湖海之间,时而兴风作浪,涂炭生灵。
禹王治水之时,曾劝赑屃不要危害民间,可这赑屃不听,不得已禹王只得出法力将之降服,收在了麾下听用。
后来赑屃帮助禹王,开浚河道,疏通山脉,建立了不世之功。
待水患平复之后,禹王怕赑屃再次为害民间,便叫能工巧匠,将赑屃治水的功绩刻于石碑之上,由赑屃驮着,使其不能再翻云覆雨,兴风作浪了。
相传一旦赑屃身上的石碑倒伏或者断裂,赑屃便可重归大海,然它必须与龙心应相通,方可腾云驾雾,再展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