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行进了约有一个时辰,便在一处山坳之中埋伏了起来。
众人隐身在荒草之中,弓上弦,刀出鞘,单等骑头儿发出号令,可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却依旧是毫无动静,正在大家焦躁议论之际,忽然就迎风听到一阵马儿的串铃声由远而近,继而便有一只颇具规模的马队,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领头儿的乃是一匹官马,马项下尚有烫印的标记,一个面庞瘦削的汉子,右手擎着烟枪,腰间插着火枪,坐在马上双目微闭,悠然自得,丝毫都没注意到左近的危险。
后面的马上陆陆续续坐着几十个汉子,他们有的小声儿交谈,有的自顾自的抽着铜烟袋锅子,唯有中间的一匹马上,横亘着一名女子,她身穿绣袄,头上兀自插着绫绢花,面部朝下,远望难以辨识。
一声沉闷的枪响,打破了山野中的宁静,为首的汉子像是中了邪,倒栽葱般的跌下马去,继而枪声四起,弓弦之声更是此起彼伏,马背上的汉子们还没来得及抽出刀剑,便一个儿接一个儿的跌下马去,有的直接见了阎王,有的则躺在山路上不断哀嚎。
一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人们纷纷跳出了树丛,上前抢夺马匹和物品。
一名贩子早就盯上了那名女子,径直冲过来,搂住女人的腰,将她扛下马来,横放在草地之上,骑头儿并未亲自动手,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手下人抢夺,那神态还颇为自得。
可麻三儿却始终觉着那名女子好似在哪里见过,便趁着旁人忙乱之际,凑上前,撩起女子遮脸的秀发,便立时被惊得一跃而起,险险就叫出声儿来了。
眼前的女人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就因为这个女人他不得不连夜逃出了王府,也是因为这个女人,白七爷险些丧命洋枪之下,她乃是金枝玉叶,可偏偏命运多舛,虽是王爷的掌上明珠,可屡屡又从其庇护下滑落坠地,她便是六格格,一个让他人望上一眼,就会魂牵梦绕的绝世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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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怎么会到了这儿呢?照理说她不是应该呆在府中,等着皇上赐婚,远嫁西藏吗?
六格格也自认出了麻三儿,不觉羞得粉面通红,她自知麻三儿曾救过她两次,而今却又在这荒山野岭间偶遇,难不成这便是天意吗?
麻三儿本待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可就在这个时候,第二波接应的人马那就已经到了。
局面瞬间就混乱起来了,麻三儿只得将六格格手脚上的绳索割断,叫她另骑一匹马,又喊来柴禾,嘱咐他先将格格护送回营地中再说。
骑头儿虽然身在远处,却将这一幕看了个满眼呐,他虽不知麻三儿何以与那名女子相识,可眼下不知还有哪处的绺子正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故而只得尽快收拢了队伍,撤出战场,免得节外生枝为妙。
马帮开拔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这一次的黑吃黑,骑头儿不但将自己损失的马匹和物品都补了回来,还借机收降了十几个人,使得队伍又壮大起来了。
麻三儿见六格格乃是个女儿身,行走间诸多不便,便找出了一套行头,将她的外衣换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害怕有哪些歪毛淘气儿,欲要借机调戏,便将自己的匕首也给了六格格,叫她将之藏在胸前,倘或遇到不三不四的人,便用这把刀子招呼。
每到夜晚宿营之时,麻三儿便与六格格住在同一个帐篷内,只是当中拉了一道布帘儿,与六格格各处一半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