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他们又搜检了随身衣物,便一同起身,检路而行,意图找到个把村落,再借宿好好睡上一觉。
二人相互间搀扶着,口中打着趣儿,一同往山上走,忽听一阵串铃声飘来,哗啦啦的煞是清脆悦耳,便循声望去,但见一个道士,头戴九良道冠,身披八卦仙衣,一手抖动串铃儿,唱着山歌而来。
他虽然嗓音嘶哑,却胜在曲调轻韵脱俗,细听之下更觉歌词非同凡响,乃是:预知人间烟火香,却是凡事俗堪扰;都道天上倾霄汉,却是清幽寒怎了;我辈修仙行世间,只是难为不知晓;只有宫中帝王家,才是荣华不了了。
麻三儿耳听着道情词,不觉有些心醉,便驻足观望,但见那个远行的道人颇有些眼熟,急忙定睛再看,不觉就叫出声儿来了。
那名道士也听到了呼唤,急忙扭头儿观望,却也惊得大叫了起来。
原来此人那不是别人,正是麻三儿已失散了多日的好兄弟,柴禾。
柴禾的为人,想各位看官也是熟悉的,自那日麻三儿保着六格格出逃以后,便同王大愣等失散了。
好在他云游四方,倒也冻饿不着,便收拾了随身的家什,继续到处画符念咒,捉鬼降妖,批八字,看黄历,混些吃喝度日。
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儿,多数老百姓都快揭不开锅了,又有几个人能找他求卜问卦呢?
故而他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度日,好在近日里寻到了一户人家儿,颇为乐善好施,才终于吃上几顿饱饭,没成了这荒野里的饿死鬼。
昨天,他听家中的男主说,最近前头的村中来了一位英雄,不但勇力过人,且身手端的了得,镇住了左近的山匪,不敢下山作乱,才使方圆几十里的山民都透了口气儿,便自发的成了大集,可以互通有无,交换商品,别有了一番气象。
他暗忖在这山民家里,只能每日粗茶淡饭的度日,终没个出头的日子,倘能到那集市上摆个卦摊儿,说不定还能多挣些个银钱,待凑足了路费,便离开了此地,去寻访麻三儿等人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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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便寻个借口,离了这户农家,独自一人穿山过岭,来寻那处集市,却不料误打误撞的碰上了麻三儿跟成瘸子,三个人互道了别后的情由,不免慨叹这世事难料,天下纷争渐起,百姓又要遭离乱之苦了。
他们先是叹息了一回,可眼见日头都快到头顶儿了,便不敢怠慢,都寻着山路,一同去找那处集市。
以往在这关外的山间,本就贫瘠,村落间往往数十年不能互通,这倒不是百姓们不想,而是盗匪横行,民不聊生,自保尚且困难,谁又敢远行去做买卖呢。
可现在不同啦,竟然就有个“天神”下凡,保得这一方地面儿平安,这在此地那可是从来都没有过哒。
于是不论村镇还是城郭,人们奔走相告,各备了家中的余物,都赶来交易。
于途之上行人是络绎不绝,待到了集市的左近,更是摩肩接踵,拥挤不动了,有那卖书的,卖蛋的,卖米卖面的,卖农具的,卖故衣的,卖框篓瓢盆的,更有那许久未出摊儿的馄饨,煮饽饽,各个蒸汽缭绕,香味儿扑鼻,勾得人食指大动,不免都口中留涎,那就挪不动步了。
他们穿行其间,最馋的就是那韭菜馅的煮饽饽了,眼见着白生生的饽饽在锅中上下翻滚,饿了许久的仨人儿,可真就有些难抗诱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