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逆子晓得什么?还不快给我滚回屋去读书,倘或再要胡缠,当心家法伺候。”
说完便命几名团勇,将他架起来,冲开人群去了。
麻三儿原正在兴头儿上,却被这窦冲一番话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见窦老太爷动怒,急忙劝道:
“老爷休急,想我和令郎乃是好友,倘有不慎冲撞处,还望您老海涵。待日后我自会去令郎处问候,定要重修旧好,结为兄弟。”
窦老太爷见说,不免暗叹自己的子侄较麻三儿真不知差了多少,却又不肯当众丢了面皮,只好打了一个哈哈,便领着众人一同到围子中歇脚儿去了。
当夜围子里杀牛宰马,大摆宴席,麻三儿以及随同的一众乡勇,那当真是到了家了,就地团团围坐,甩开腮帮子,颠起大槽牙,吃了个风卷残云,不亦乐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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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愣、成瘸子等人,也是有好些个日子没吃过这么像样儿的饭食了,此时直吃得丑态百出,也全然顾不得什么礼仪相貌了。
在座的窦老太爷,因年纪大了,不喜好此类划拳行令的场合,只略略喝了几口水酒,便自回屋歇了。
倒是陪酒的窦家四虎,眼见他们吃的如此狼狈,不免都在心中暗笑,这不过就是乡巴佬进了城了,是瞅哪儿哪儿新鲜,看哪儿哪儿顺道,可怎比我窦家人,那个儿顶个儿都是吃过见过的,眼下先不与尔等计较,待日后见了真章再说了。
众人吃罢了晚饭,麻三儿便安排着大家歇了。他走了多日的山路,早就疲乏已极了,头脑一沾枕头,便昏昏睡去了,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时方醒。
他心中惦念着四方百姓的安危,急忙起身,简单洗了把脸,吃了几口干粮,便叫来随行的军汉,带上两个屯中的团勇,一并四下里查勘地形。
说起这查勘地形,却是他多年行走江湖的老令儿了,往往在事出紧要的关头,便救了他的性命,故而最是看重不过。
几个人先行到围子大门外看了看地势,但见田垄纵横,风吹麦浪,正是一派繁忙的农耕情景,麻三儿却不看农人们忙碌,只在心中默记四面的地形。
他见前方的十多里内尽是平川,却无险可守,又见两侧山丘起伏,高低错落,暗想这里便是打埋伏的好去处了。
几个人又到了围子的后门处查看,但见一道土岗立在目前,岗上林木丛杂,甚是险恶,却多有被天雷击过的痕迹,正不知是何缘故?
那两名屯中的团勇见麻三儿独自纳罕,不觉莞尔一笑,却是相互推脱着不肯说,面上还尽是尴尬的神情。
麻三儿见他们欲言又止,情知必有缘故,便开口相问,倒是其中一名年龄稍长的团勇道:
“队头儿您既然问起,小的那就不得不说了。不过这是我们这嘎达的丑事儿,您老可千万别笑话,否则小人们的脸可就要插到裤裆里了。”
言罢,他便手指着土岗,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
原来,此岗名唤焦林岗,名头却是在康熙年间就留下的。
说的是当地有一个泼皮闲汉,人皆唤作醉鬼李四。
他平常只是在这一带的乡中闲走,但凡遇到了能干的活计,便干上几天,挣得三两个银钱,便拿去买酒买肉,自行吃喝一番,从不做长远计较。
不过就算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倘或没其他的毛病,倒还罢了,可偏偏就有一个最让乡下人讨厌的毛病,那就是好串老婆门子。
可什么又叫串老婆门子呢?
说的便是,每到农忙之时,男人们往往要下地干活儿,除了归家吃饭,便是一整天儿都要在田间度过,剩了家中妇女,独守空房,就跟个寡妇也差不多了。
此时便有那讨人嫌的汉子,趁着男人们上田,寻了这样那样的借口,跑到别人的家里去,跟妇女们拉家常,套闲嗑,一旦被男人撞见了,往往就要被打得头破血流,却多不知悔改,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犯,这就是民间常说的串老婆门子了。
要说这醉鬼李四便是此等样人了,可倘或他只是去找年轻貌美的妇人拉家常,那倒也罢了,却偏偏又生了一个貌似潘安的好相貌,加之巧舌如簧,这一来二去间,就有那不守妇道之人,被他拉下了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