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李纲呕血献计策 吴玠屯军有成绩

绍兴五年(1135年),皇帝下诏问一众大臣攻战、守备、措置、绥怀的方略,李纲上奏说:

臣愿陛下不要以为敌人退去为可喜,而要以仇敌未报为可愤;不要以为东南地区为可安身,而要以中原未复、赤县神州陷于敌国为可耻;不要以为诸将屡捷为可贺,而要以军政未修、士气未振而强敌犹得以潜逃为可耻。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中兴之期,就可指日而待了。

有人说敌人兵马既退,现在就应当起兵为大举之计,臣窃以为不然。我们的生还之理还未稳固,而想着去大战以求侥幸,这不是制胜之术。当年汉高祖先保关中,因此才能东向与项籍争锋。汉光武帝先保河内,因此才能降伏赤眉、铜马这些乱军。唐肃宗先保灵武,因此才能平定安、史之乱而收复两京。现今朝廷以东南为根本,而将士在外暴露已经很久了,民众的财用调度也很烦重了,民力科取已经非常困难了。如果现在还不赶紧大修防守之备,下大力气痛自料理经济财物,先为自固求生之计,怎么能有战胜敌人的万全之策呢?

还有人说,敌人既然已经退去,我们应当就保据一隅,在临安这个山清水秀、物产丰富的地方安居乐业,保持现有的状况就可以了,臣又以为不能那样。

当年秦朝军队三次讨伐晋国,就是为了报复殽山的丧师之仇;诸葛亮辅佐蜀国,连年出师以图中原,因为如果不那样去做,就根本无法保存蜀国。汉高祖当年在汉中时,就给萧何说:‘我也想往东边去。’汉光武破灭隗嚣之后,就又准备扫平西陇,后来又准备进军川蜀。这些都是从天下的角度来考虑的,不这样去做的话,就不足以混一区宇,戡定祸乱;就不足以平定天下。况且我们大宋祖宗的边境故土,怎么可以坐视沦陷,被金人践踏,我们却不敢去恢复它呢?我们今岁不征,明年不战,只能使敌人气势益张,而我们所纠合精锐的士马,日以损耗巨万物资,将来我们怎样对付敌人呢?我认为应当在做好坚固防守、大修军政、使得我们兵强马壮之后,当即商议攻讨战略,这才是正确的方法。这两种战略,是守备、攻战的开始准备啊。

至于守备的具体方法,则应当认真治理淮南、荆襄,把它们做为东南的屏蔽。历史上六朝之所以能保有江左的原因,就是因为强兵巨镇,尽在淮南、荆襄之间。因此以魏武之雄,苻坚、石勒之众,宇文、拓拔之盛,他们都不能窥探江表。后唐李氏据有淮南,就可以在金陵建立首都,后来淮南被周世宗所夺取,后唐就逐渐削弱了。

近年以来,我们的大将军拥重兵于江南,官吏守空城于江北,虽然有长江天险而无战舰水军部队,因此敌人得以侵扰窥伺。现今应当于淮河的东西及荆襄地区安置三位大帅,屯重兵进行镇守,再分遣偏师,进守其它小郡县,加以战舰水军,上运下接,各自就可以自卫防守。敌人战马虽多,也不敢轻易前来侵犯,那么各个州县的藩篱之势强盛而就有无穷的好处了。有了守备之后,就开始商议攻战的策略,要求各个地方将领,因利乘便,见机行事,逐渐收复京畿,以及故都。只要信心坚定,断以必为之志而不要失去机会,那么我们就可以由弱变强,一些叛乱之贼就可平定、一些叛逆之臣就可诛戮,四周强敌就可消灭,攻战的好处,莫大于这些啊。

历史上皇上所居住的地方,必定选择山泽形胜之地作为驻跸之所,然后才能制服中外,以图事业。建康自古以来号称帝王之宅,江山雄壮,地势宽博,六朝连续把这里作为古都。臣昔举天下形势而言,认为关中为上;而就今天的东南形势而言,则当以建康为方便。现在呢,銮舆尚未恢复旧都,莫若且把建康作为临时的驻跸之地。然后诏令守臣治城池,修宫阙,立官府,创营壁,使这里粗成规模,等待皇上去巡幸。这主要是因为有了坚固城池,然后人心就不恐慌了;有了官府然后就可以修政事了,有营垒然后士卒可用了,这些措置是应当最先去考虑的。

至于西北之民,都是陛下的赤子,他们深受大宋祖宗涵养之深,其心未尝一日忘记大宋。只是他们现在被制于强敌,陷于涂炭,而不能自归而来罢了。如果我们御驾亲征,天威震惊,他们必有结纳来归、愿为内应的人。应当给他们这些人一些土田,给予他们爵赏,优加抚循,允许他们悔过自新,使这些陷溺在沦陷地区的民众知道有所依怙,莫不感悦,更加坚定拥戴大宋之心,这是实行绥怀政策所应当最先考虑的事情。

……

陛下您也应该反思一下,看看近年以来所用的大臣,慨然敢以天下之重为自任者有几人?平居无事,小廉曲谨,似可无过,忽有扰攘侵略,那么他们就错愕无所措手足了,他们认为大不了奉身以退、免职罢了。这样,他们就把天下忧危之重大责任,全部委靠给陛下你自己了。有这样的大臣,不知于国何补,而陛下却非常认可这些人呢?

小主,

用人就犹如使用医生一样,人们必定先知道他的医术高明可以治疗自己的疾病,才可以使他用药而期望他能消除我的疾病,恢复身体健康。而今不详细审察他的术业而姑且试用他,那么即便是一天换一个医生,也无补于治疗疾病,只能加重疾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