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年(1140年)七月,却说金人大帅完颜宗弼这时大败于朱仙镇,十分沮丧,就集合队伍,准备放弃汴京而去。
正在此时,一个衣衫破烂、蓬头垢面、身穿长衫的老书生急急忙忙奔赴到完颜宗弼马匹前面,大喊大叫拦截住他说:“金太子、金太子!大元帅稍留步!大元帅稍留步!”
由于他来到突然,竟然跌跌撞撞直奔马前,完颜宗弼的战马受到惊吓,前蹄跃起,一声嘶鸣,差一点把完颜宗弼掀下马来。完颜宗弼的卫士大怒,一个马鞭就将这个书生劈倒在地,又是一鞭子,老书生的脸上就开了花,鲜血冰裂流了下来。
完颜宗弼见状,喝令卫士住手,让老书生过来说话。
完颜宗弼问道:“大胆狗头!竟然感拦截我的马头!何事如此惊慌?”
这位书生说道:“我有十万火急军情报告!”
谁知这位书生的话音未落,早已经被完颜宗弼一马鞭抽打在左肩膀上,老书生又跌坐在地上。
完颜宗弼破口大骂道:“我军大计已定,你怎么敢沮我军情?!是宋军派来的奸细反间我们来的吗?”
老书生说道:“我真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报告!宋军撤退了,岳家军也逃跑了!”
谁知他刚一说完,金人武士又一马鞭抽打在他的脸上,卫兵骂道:“你这老狗头!又来狂骗我们!宋人形势一片大好,进攻势如破竹,你现在竟然说他们落荒而逃、全部撤退了!难道又想给我们设伏、挖陷阱吗?!”
完颜宗弼毕竟是大元帅,用手示意卫兵停止抽打,他就对着老书生问道:“你是宋人,这么大年龄了,为什么要好心好意地来告诉我们这些?”
老书生听到这里,嚎啕大哭,向完颜宗弼哭诉道:“大元帅有所不知,我和大宋有不共戴天之仇!”
听到这里,完颜宗弼就跳下马,招呼老书生过来,让他坐下慢慢说话。
完颜宗弼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所说的话?”
老书生说道:“我是曲端的大哥,名叫曲方,1085年出生于镇戎军(今宁夏固原),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忠直之人。我的弟弟曲端知书善文,长于兵略。以功累迁为知镇戎军兼经略司统制官。在张浚宣抚川、陕时,曾拜曲端为威武大将军、宣州观察使,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知渭州。后与张浚意不合,被夺兵权、安置于万州。绍兴元年(1131年)正月,张浚准备重新起用曲端。吴玠、王庶从中离间,张浚也畏惧曲端难以制服。曲端曾做诗题在柱子上说:‘不向关中兴事业,却来江上泛渔舟。’张浚等人就诬陷说曲端指责皇上,于是将曲端送到恭州监狱。曲端的下属康随曾经忤逆曲端,曲端鞭打他的脊背,因此康随对曲端恨之入骨。张浚任命康随为提点夔路刑狱,曲端听说后说:‘我这回死定了’!康随命令监狱官吏把曲端捆绑起来,堵住他的嘴,用火烧烤他。曲端口渴请求饮水,狱卒却给他酒,饮酒后七窍流血而死,他才四十一岁啊!”说罢泪如泉涌。
完颜宗弼问道:“曲端的事情我们听说了。可是,你会不会拿这件事来诓骗我们,使我们容易相信你,然后进入你们宋人的奸计呢?”
曲方说道:“请将军耐心听我诉说”。
原来曲方曾经在川陕宣抚司利州东路金州(即今陕西安康市)任提点刑狱公事。当时张浚为川陕宣抚使,是曲方的最高领导;刘子羽(字彦修,建州崇安县人, 资政殿大学士刘韐长子)为利州路经略使,是曲方的上级主管领导;王彦(字子才,河南沁阳人)是金州知州,是曲方的直接领导。绍兴三年(1133年)正月,金人大将军完颜杲攻占了金州(今安康)。宋利州路经略使兼兴元府知府刘子羽,命令部将田晟、安抚使王彦、吴玠驰援饶峰关,阻击金兵西进。
当年的二月五日,金将完颜杲督军攻打利州东路金州的饶峰关(石泉县西北),屡攻不克,死伤惨重,双方僵持在了这里。这时,张浚的一名远房亲属李世风,正在四川宣抚使吴玠的属下任职小校,他平时仗着张浚的权势,胡作非为、违法乱纪。在这双方交战焦灼的时刻,李世风竟然趁着短暂的一天休战时间,偷偷去饮酒,结果酩酊大醉,大声吵闹、打骂其他士兵,差一点引起士兵骚乱。吴玠一向治军严明,就把李世风鞭打了一百多下,就把他关押到利州东路金州(即今陕西安康市)监狱,准备战斗结束后进行军法处置。
这时,李世风赶紧托人把消息告诉了张浚,请求帮忙。张浚就让王彦过问李世风被关押的事情。王彦叫来曲方,问了一下他李世风的表现情况。
曲方说道:“李世风藐视王法,不服管理,胆大妄为,口出狂言,报复心理十分强烈。”
王彦说道:“他是张宣抚的故人、亲戚,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你就把他释放了吧。”
曲方说道:“这个我可不敢做主。他是吴玠将军的部下,因违犯军法被羁押在这里。国法神圣,军纪严明,吴将军治军严厉,我可不敢私自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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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使王彦看到曲方这么说,也认为他秉公执法,也就暂时不再说什么了。
李世风看到这种情况,十分担心将来吴玠会将他处以极刑,就更加疯狂地托人给张浚捎话,要求赶紧释放他。同时,金州府内的一些小官吏听说李世风是川陕宣抚使张浚的亲属,都想逢迎巴结讨好,他们一起孤立、围剿曲方,给他施压。
结果两天之后,兴元府(今陕西汉中)知府刘子羽前来视察工作,在金州下榻休息聚餐,金州大小官员全部陪同。刘子羽就过问了一下李世风的现状,其它什么也没有多说。
第二天一大早,王彦就把曲方叫到府衙,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酸腐臭儒生!你知道刘子羽是谁吗?”
曲方被劈头盖脸骂得莫名其妙,就懵着头说道:“他是经略使啊,检查战备情况来了么。”
王彦大怒,骂道:“你揣着聪明装什么糊涂!他刘子羽是张浚最为信任的心腹近臣,他来这里难道是为吃那几口破饭、喝那几口破酒吗?他问李世风的情况,难道是随便无心过问的吗?”
曲方这才明白了。于是他胆怯地小声嘟囔道:“那么,要不让他写一个字据,将来吴将军过问起来,我们还有个说法。”
王彦一听曲方竟然敢要字据,勃然大怒,继续骂道:“不要说张浚了,即便是刘子羽,杀死我或者你就像捏死了一只蚂蚁一样!你难道没有看见威震西部的曲端大将军的下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