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道侣令姜,哑女绣娘

“绣娘吗。”

欧阳戎点点头。

这个时代,很多女子都叫某某娘。

有些是以家中排名算,有些是小名中带有的某字算。

厨娘这名倒也常见。

……

五个时辰前。

悲田济养院。

某位年轻县令的背影刚刚消失在门口。

上午的阳光,落在内院草坪上正自由活动的老弱病残等收容病患们身上。

直到有月光绽放,甚至盖过了白日的阳光。

这宛若明月骤现的一幕。

先是持续了短短一瞬间。

半息,或者更短。

然后停顿片刻后,又接连出现了两次,每次都是短短一息不到。

最后一次月光闪耀全院之后。

月光彻底消失无踪影。

宛若从未出现一样,只徒留下内院里除了盲人外,脸色茫然四顾的病患们。

内院中某处无人的角落。

有一站、一跪两道身影。

气氛出奇安静。

只有不远处,那一对玩骑竹马游戏的青梅竹马的打闹声响隐隐传来。

若仔细一看,便可发现,那一柄充当竹马的细竹竿,又回到了缺胳膊小男童与聋哑小丫头手里。

俩个孩童继续欢快玩耍,只是他们没发现的是,这柄竹马短了一小截。

似被某种锐利之物削去,断口倾斜,宛若尖矛,锋利边缘隐隐染血。

无人光顾的内院角落里。

正有一幕颇为奇异的景象。

阳光下站着一位用青色缎带蒙住双眼的纤瘦哑女。

竹马借用十息不到便如约归还的她,正抬手缓缓解开蒙眼的青色缎带。

纤瘦哑女对面,被树荫遮挡的黑影里,跪着一个独臂青年。

独臂青年单手撑地,似是低头看着什么。

右边袖管齐断。

原本残疾右臂仅剩下的那一小截枯木似的残肢,彻底断了。

残肢血淋淋的躺在他面前的地上。

阿洁低头怔怔。

一柄长剑,斜斜插在他与纤瘦哑女中间的地上。

接近正午的日光下,草地与剑柄之间的锋利剑身上,依旧有耀眼月光宛若流水般静静流淌。

取名“月娘”的剑,丝毫未损,似乎不久前输给一柄木制竹竿的事情并不存在,抑或说……与它无关。

刚刚二人,拢共三剑。

三次月光满院对应三次递剑交手。

除了初次月光致盲的第一剑,后两剑,纤瘦哑女都是缎带蒙眼状态。

阿洁的剑很快。

公认的快。

然而他似乎遇到了一个比他更快的少女。

阿洁本以为从六品跌入七品的他,算是同境无敌手。

然而又很不幸,遇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同境无敌手的存在。

而且后者还在关于剑的某方面,真正的独步天下。

对于这一点,阿洁之前本来是半信半疑的。

直至今日遇见。

没错,他认识她,至少耳闻过。

“为什么不杀我。”

察觉到纤瘦哑女揭开蒙眼缎带,似是准备离开的动静,正低头呆看断臂的阿洁忽然问道。

纤瘦哑女没有出声。

阿洁抬头,血丝满眼问:“懒得出手?”

纤瘦哑女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浑身逐渐颤抖、状态有些不对的断臂青年。

她安静了会儿,摇了摇头。

阿洁满眼疑惑,“那是为何……”

说到一半,话语顿住,似乎是发现了纤瘦哑女眼睛看向了某年轻县令之前离去的方向,他反应过来什么,愣愣出声:

“因为我刚刚对他犹豫了下?”

纤瘦哑女点了点头。

阿洁顿时哑然。

纤瘦哑女一只手指向欧阳戎离去的方向,又指了指她自己的心口,再朝上方指了指太阳,而另一只手朝阿洁用力摆了摆。

似是在述说着什么十分重要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