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炳强顿时一愣。
裴十三娘眼神狐疑惊诧的看着他。
沈炳强用力抹了一把脸,有点结结巴巴:
“不……不是俺,他奶奶的,这事干的太狠了!不怕出大事吗?还是说能压住,操,真他娘的黑,这些当官的比咱们贩私盐的心还脏!”
“慎言!”
裴十三娘呵斥一声,遥望火光,脸色严肃道:
“但你说的没错,是要出大事了……”
……
确实出大事了。
昨夜,汪家宅子着火,着火位置是汪老夫人的佛堂卧室,根据刺史府一大早的初步调查结果……
是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自己或不小心或故意打翻了油灯,导致佛堂卧室走水,烧了起来。
老夫人自然也无法幸免,成了早晨冰冷阳光下的一具卷缩焦尸,躺着的位置是在佛堂内供奉汪家老爷子的牌匾近处……
卷缩焦尸裹住白布,在一道道或冷眼或怜悯视线旁观下,被哭爹喊娘的汪家数子抬出大门。
对于这个速度很快的调查结果,浔阳城官场一片寂静。
内里却暗流涌动,不知多少怀疑猜测在流传。
整整一天,浔阳城气氛一如往常,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氛围十分诡异。
同样也是在当天,从上午起,原本在青羊横街僵持不搬的十三家钉子户开始陆续松口。
他们主动找上裴十三娘、沈炳强等人,商讨售卖宅子的事宜,一个个老实无比。
小主,
裴十三娘、沈炳强有些眼神复杂,对视一眼。
上午,离闲、离大郎、还有女官容真等人也第一时间赶到星子坊的青羊横街现场,查看具体情况。
林诚、王冷然公事公办的招待,全程没有什么表情。
离闲同样没有表情,离大郎侧目,发现往日温顺软弱的父王,腮帮子微微鼓起,牙床咬的咯咯作响,却在远处立身大佛的影子下,微微垂头,似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容真同样冰冷阴沉着脸,走进汪宅内那一处火堆废墟。
不过很快,就在当天下午,离闲牵头的一众官员视察时,又有一事发生。
一道醉熏熏的文弱青年身影出现在星子湖旁的造像工地内,可能是大佛正在抢时间建造,热火朝天,人声鼎沸的缘故,全程无人注意与阻拦他。
这位此前一直懦弱寡言的汪家三子、州学士子汪玉,一身素白孝服,沿着梯架,左摇右晃登上未完工的大佛右肩处,往浑身浇满油料,低头丢下火折子,当众自高处一跃而下。
被场上第一个人看见时,已经成为了半空中的一团火。
伴随着火中哀嚎声,稍息,只听到类似“砰”的一声重响,脚下大地都抖了两抖。
此声即像是码头的一条麻袋重重落地的沉闷声响。
又像是厨房一坨面团被粗鲁厨娘随手甩拍在砧板上的动静。
声音响彻在正在视察的离闲、元怀民等人身后不远处,
血与火溅射。
哀嚎声戛然而止。
可它又像是没有离去,一直以某种远方余音的形式,缠绕在众人的耳畔。
离闲、离大郎、元怀民等官员,一一愣色回头。
全场的气氛,陷入短暂的死寂。
正在不远处汪宅调查的一道冰冷冷宫装少女身影,也飞速出现在了这处新鲜事故现场。
容真与离闲等官员一起,凝目注视着地上那一大摊血肉尸骸。
少顷,容真、离闲、元怀民、裴十三娘……全场所有人缓缓转过头。
眼睛全都看向原本走在最前方带队前行的主持星子坊造像的某人。
在四面八方一道道或惊或疑或愤或惧的目光中。
林诚面无表情的摇头:
“再次申明,不是鄙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