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拉住缰绳,驾驭着战马朝着跌落的秦军冲过去,挥动手中的长剑。
在秦军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长剑便砍入他的后脖颈,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另一边,李牧原有的战马,被杀来的王齕,一击毙命,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抽动着四蹄。
生机消散,但是四只马蹄,还在下意识地奔跑,打算带着他的主人勇往直前。
“小辈,你可识得老将王齕?”
王齕腋下夹紧长戈,拉着缰绳,原地调转方向,绕了半圈,戈头始终转向李牧。
李牧在新的战马上面坐稳,看着老态龙钟的王齕,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战场上凶险万分,彼此还是敌对两军的将领,应该是死敌见面分外眼红。
而李牧则是不慌不乱地看了眼远处的战场形势,分出去的那支骑兵,已经接近秦军的中军,轻松寒暄道:“老将军花甲之年,发鬓洁白,不留在咸阳安享晚年,怎么还要上这杀戮场来?莫非是秦王无人可用,只能请老将军出山?”
“秦国无将,大败赵军,俘虏老将庞煖,尽收数万赵军精锐,若是有将,恐怕早已拿下邯郸!”
王齕年纪大了,心态却没有变得更为平和,一句话堵死李牧后,主动挥着长戈杀了过去。
本来,以他的年纪,更适合立于中军之中,指挥大军厮杀。
然而,敌众我寡,只有亲自冲锋,才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士气。
“老将军,记好了!斩你者,雁门,李牧!”
王齕长戈挥来,李牧不躲不避。
方才是被王齕偷袭,他不得不避其锋芒,此刻大家面对面厮杀,他对自己的实力是有信心的。
......
大战持续到夜间子时,战场上燃起一团团篝火。
小主,
通过微弱的火光,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遍地残臂断腿,残破的两军战旗,还有缺胳膊少腿的伤残赵军士卒。
李牧站在一辆临时清空的辎重车前,满头华发的王齕安静地躺在车板上,闭着眼睛,神情祥和。
他将断开的两截长戈,断口处对齐,从衣服上撕下来一根长布条,缠绕在断口处,将断戈连接起来。
他小心地把长戈,放在王齕的手边。
“派人将尸体送到邢丘,务必小心,不可有任何闪失。”
将军难免阵前死,瓦罐难免井边破。
双方是敌对的,但王齕花甲之年,为自己的国家,在战场奋勇厮杀的精神,赢得了李牧的尊敬。
李牧相信,如果今天阵亡的是他。
王齕也会派人把他的尸体送回给赵军,这是对对手的尊重。
士兵牵着缰绳,拉着马车缓缓离去。
一名斥候纵马而来,还不等战马停下,便跳了下来,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好在最后单膝跪地,双手撑着地面,这才稳住了身体,说道:“将军,我们身后的秦军撤了,已经转回邢丘。”
王齕军覆灭,杨端和撤了。看似赵军胜了一场,但战事没有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谁赢谁负。
深秋的凉风吹过,李牧宁静地接住所有的秋风,凉意让他足够清醒。
“没时间了。”
李牧朝着南方看去,夜色下,视线能够看到的距离极其有限,连战场的边缘都看不到,黑暗中只能看到一团团篝火。
又侧目看向北方,定睛不动,他仿佛看到了屹立在邯郸以南,拱卫国都的野王。
李牧只觉得分身乏术。
打扫战场,来不及了。
好在已是深秋,短时间不用担心尸体发瘟。
“再派人去通知野王,告诉守城将领,不得擅自出城,不得与秦军接触,死守野王,等待大军支援!”
李牧最后做出选择,让野王先撑住,他要去救那些被秦军围困的将士,成与不成,总要一试。
那些被围困的将士们,目前唯一的希望,只有他了。
秦军主力渡河北上,南岸的防守必然会有所松懈,这就是赵国的机会。
李牧沉声道:“传令下去,撤离战场,大军返回河阳,明日辰时渡河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