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尾极夜

这哪是什么神仙!

森林中,几棵大树中间有一片宽敞的空地,这里搭了几个歪歪斜斜的帐篷,火堆前坐着十余个身穿皮铠甲的男人,他们原来是从各处村落招兵来的,有强盗、小偷、强奸犯,现在他们做了逃兵。也正是这群人掠夺了储良的村子,杀光了村民,抢夺了他们过冬的粮食,现在他们在火堆前吃得饱饱的、喝得足足的,谈论着一些下作的事情,中间坐着的那人手舞足蹈,正和大家说他是如何被冻僵,又如何被一个小贱货捡回家救活了。他讲到兴起大笑,扯动伤口又龇牙咧嘴地咳嗽起来。

一男的起身去嘘嘘,一站起来就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瘦弱的身影,身影往营地这边越来越近。 “哟,有个小哥迷路了!”男子笑眯眯地说道。惹得大家一起哄笑。

瘦弱的身影走近了,笑声停止了。

万人斩,在他有生之年不光只是杀人,是,他是杀了很多很多人,最后也战死在沙场,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生活,他也会休假。他做过厨师,别人说他雕刻的菜品是一种艺术;他还教一群少女舞蹈,别人说他的舞蹈优雅得让人沉醉;他还会作画……

雪地中一个瘦弱得发狂的身影,在一群皮铠甲男子中跳舞,三头叉在他们身上雕刻,鲜血流在地上形成一幅幅压抑的图。

杀戮有很多种。有慌张地杀戮,抢劫不成慌慌张张地在对方身上胡乱捅几刀;为了灭口的杀戮,埋伏蹲点,一击必杀,消灭证据;沙场上的杀戮,为了生存而杀戮;破城后的杀戮,为了立威而屠杀。而拿着三头叉的储良的杀戮,和那些都不同。这是一种纯粹的享受式杀戮。

储良,不,应该是三头叉里的东西,初次见面,就将这十几个逃兵的死法给安排好了,如同一个熟练的厨师,将每一种食材安排的妥妥当当,粉该怎么和、蛋该怎么打、菜该怎么摆,肉该怎么切、骨头从哪里打断、血是快速放干,还是慢慢的淋掉。做菜对于一个好厨子来说是享受,杀人亦是如此。

十几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火堆周围,不重叠,不扭曲,如同在雪地里作了一幅画。除了这一笔:逃兵的队长正发疯地往外爬,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漆黑的线条。他背后的伤口渗出血,却全然不顾。恐惧和寒冷一起侵蚀着他的心,他语无伦次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被恐惧支配的本能:逃!不逃就会尸骨无存!

他就是姐姐救回来的那个逃兵,也是姐姐最后的善意。不幸的是,此时他是储良的主菜。

那人疯狂地爬了许久不见一点声响,他心存侥幸回头一看,只见一双冰冷苍白的双眼抵着他的脸。他吓得瞳孔一缩差点背过气去。

储良心里突然感到不舍。这是一种奇特的感情,他后怕,完成了这道主菜后,该何去何从?又或者……储良哭了出来。此人身上不仅有腐烂的锈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麦香,那是姐姐的味道,最后的一缕味道。但这只是储良的感情,此时主导的却不是他。

各种奇特的菜谱在脑海里走马灯,最终定格。

有一种昂贵的鱼,肉质极鲜适合生吃,但死后急速变酸,所以操刀的,需是浸淫厨艺几十年的高级厨师。

储良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把脸凑到跟前嘶哑着说:“‘漫山蝶舞’这道菜,你喜不喜欢?”

“啊!啊!啊!”那逃兵再也忍不住疯狂哭嚎嘶吼。

储良捡起一把刀,开始摆弄起来。

林惊鸟飞起,日落树梢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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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储良咂咂嘴点点头,长长地吁了口气,这道菜总算完成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无法相信,一个人,能片出这么多的肉,那半亩地上摆满了蝴蝶片,仿佛白皑皑花丛里,漫山起舞的红蝶,煞是好看!

储良抱着逃兵的人头站在蝶群中跳舞,而最瘆人的是,那逃兵还活着,他看着满地的肉片,眼神中全是恐惧。储良将他的重要器官尽数保留,主动脉结成一个简单的循环。

也不知这舞跳了多久,天色阴暗,树林里的气温骤降,储良将三头叉扔到一边,整个人赖到地上猛地吐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如同被鬼附身了一样,将这些蹂躏自己村庄的人,全部残忍地杀死。

从山洞里的经历和现在的经历,已经完完全全脱离了一个正常人类的生活。

这就是山洞里的那位赐给储良的复仇,至于万人斩和三头叉的来历,以及山洞里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不得而知,但绝不是什么神仙,恐怕是比恶魔还要恐怖的存在。

储良捡起一枚逃兵的铜板作为纪念,他经历了这样一场,由钢铁和骨头交织的盛大声乐宴会后,心智也从一个弱不禁风的瘦弱男孩,变成了一个初入江湖的冷面小生。

大雪如同鹅毛,从天而降,掩盖了血迹和肮脏,掩盖了悲痛和哭喊。如同一个伟大的天使,将爱的光芒泛滥地洒落人间。白雪覆盖的森林深处多出了一个坟墓,刻着储麦的名字。

从白霜森林往南,要经过奴隶镇,奴隶镇是北方荒原地带最繁华的镇子,让人奇怪的是镇上随处可见残疾的人。军队从这里经过,会将战俘当做奴隶卖掉,换一些军需品,军需品有粮食、钢铁、靴子和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