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先进山,然后往山下走,然后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从圣池担水走到这里来的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我只往下走了约摸五年时间,刚好有一天,往上担水的人死了,我就顶上了,直接往上走,算起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圣池究竟长得什么模样。而我已经快忘记薛瑛的模样了。”
“那,你走到这里用了多久?”虞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知道这山崖很高,但是不知道有这么高,要耗费人的几年光阴。
“你看着这山崖已经是很高了,其实这高度还不到这山崖的三之其一。若是壮年男子,担水从圣池往上走,如果他能一直不老,保持充沛的精神和体力,大约三十年能走到这里。”朱枫想,自己算是幸运的了,和他一起出发的那些人,如今大概都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吧。
“那岂不是人最好的半生?”虞槿感叹道,“那若是担一次水上去,岂不是至少要赔上好几个人的一生?”
“可能待得久了,也就认命了。你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的人叫什么吗?”朱枫似乎在笑,又似乎想哭,“猪梦,他们叫我们猪梦。”
原来如此,不是筑梦,是猪梦。
“这里不光住着人,也能见到些精怪,他们也和我们一样,都是猪梦。可我不是。”朱枫说,“我不像他们,我不认命,我知道那些人说的都是假的,最终他们利用完了就会抛弃。他们像猪一样,做着不切实际的长生梦、发财梦或者成仙梦,但我自始至终都只是想找到薛瑛而已。”
半生一路,半路一生,一路又有几生?原来华琮就是这样把天芙蕖养起来的。这花开美丽的背后到底藏了多少人的血汗、悲欢、梦想和绝望?想到这里,虞槿有些不寒而栗。
朱枫接着说,“如果不是小瑛,我可能早就已经死了。他们说,如果死在半路,那也会化作圣土,获得新生,我不相信——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