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嶀琈王的威严,亦无一方霸主的矜持,有的只是少年的纯真和意气风发。
爱真是奇怪的东西,总能让高高在上的人一下子变得很卑微。只不过,她姑射是绝不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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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父亲”略显讨好的面容,素楝有一丝动容。她竟然在那依然俊朗年轻的面容上看到难以察觉的疲惫。或许,他真的是很爱母亲,也很爱自己。
所以她更要确认一件事。
“王上,”她学着松琴的样子跟华钰行礼,并向后退了一步。
华钰难掩失望,但是他依旧殷殷期盼着。
“王上,我想知道,饕餮山秦狱和荒月族族灭的罪魁是否得到处置。”素楝开门见山。华钰沉吟片刻,没有说话。早在片刻前,松琴便派人传信,说是华琮过来这里了。因他只是要回了婴瑷,华钰并未多加干涉,这本就是属于未来妖王的东西。
他以为素楝孩子心性,要他来帮忙争个一二。没成想,原来素楝是为着饕餮山之事而来。
“这是自然,”华钰片刻便从慈爱的父亲变成了一方霸主,“璎儿应该跟你说过,辛玥夫人已去世,兰牙亦死。”他说到这里,轻轻叹息。
“那华琮呢?”素楝继续问道。
华钰有些惊讶,“楝楝,那是你兄长。”素楝并不回答,直直地看着华钰,等着他的答案。华钰的那口气终是叹了出来,“琮儿也是受人蒙蔽。”华钰这样答道。其实这个答案,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可是,他又能怎样,毕竟是他的孩子,而辛玥儿自绝于人前亦是想保住这个儿子的命。
“我能证明不是,我亲眼所见他在秦狱折磨人。我不信他不知道荒月族住在那山里。他把那些人抓来,给他们永远也无法实现的希望,最后又亲手将他们埋葬。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素楝盯着华钰,不放过他一个眼神的躲闪。她想确认,这个急切的父亲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又或者是不是真的受蒙蔽。
“楝楝,有些事是不能这样简单的定论的。这世上,不是只有黑白。如果事事这样较真,最后受伤的是你自己。”华钰对着女儿说着这样劝诫,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的领悟。
“我只是想替那些人寻一个公道。那些在秦狱尸骨全无的人,那世世代代被骗居住在阴崖里的人,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父母兄弟姐妹。”素楝说着,眼中噙满了泪。
“即使这时候将你兄长处死,这些人也不会复生。何况,他是你兄长。”华钰终于道出了实话。
可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很久之前第一次和信云相见的时候。他们相遇的契机,便是如此时的素楝一般的少年意气。那时他怀着一腔正义和“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热血,想跑到天帝老儿那里跟他理论一番,凭什么仙界就高人一等,凭什么什么规矩都是他们定。
这才过了几千年而已,他早已经成了年少时自己不齿的人——少年时,他最厌烦父亲为了所谓大局而不顾原则的妥协。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辛玥儿为了他叛逃魔界,不顾一切,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什么也给不了。即使这些年他只带着关于信云的模糊记忆,也带着对信云突然离去的恨意,他知道的他的心无法再给另外一个人。而保住琮儿是他唯一能为辛玥儿做的事。何况琮儿确实也是自己的亲子,而且是这妖界未来的继承人。
“我没有这样的兄长!”素楝的眼睛亮晶晶的,比这房里用来照明的水晶还剔透,“我的兄长可以是寒夜楼里说书的李老头,可以是大街上蹦跶的大熊,可以是氓山神医虞大哥,也可以是眼前的三殿下,独独不能是他。我自己也不完美,但是他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我哥!王上,你亲自到过秦狱吗?你见过那些饱经风霜一生漂泊的荒月族吗?你知道有那样一群孩子他们只能活到六岁吗?”素楝说着,眼泪顺着那略显苍白的脸颊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