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燕飞伤愈后,黄玉笙心中巨石落地,方有精神下山,亲自去西梁一趟。与她一同下山的,还有姚晓霜、左仪和柳浊清,只是三人南下,是奉黄玉笙之命,代许燕飞前往丹霞山,商议擒魔之计的。
顾乘风和苏荣留在长白山,一人暂行掌门之责,管理山中大小事务,一人则全力施法,借幽魂草之威,助醉仙姑魂魄复原。苏荣每日白昼作法三两时辰,入了夜,顾乘风再作法一个时辰,如此反复三日,醉仙姑魂魄总算悉数归位。尽管法力尽失,人形不复,醉仙姑再不是呆头木脑的样子,时而顾盼生姿,时而吟曲诵调,便是飞回锦帕,凝作蓝鹊刺绣,眉目间自是神采飞扬,与先前已大不相同。
醉仙姑魂魄复原之时,黄玉笙已离开薛府,遁光飞往白泽观了。目送黄玉笙飞远,薛蕲对莲香子道:“此人甚是傲慢,难为母亲待她如此恭敬。换作我,可没这等好脸色给她。”
莲香子道:“她毕竟是重明观掌门,我们与重明观虽无几多往来,若平白得罪她们,倒也不值当。”
薛蕲道:“便是得罪她,莫非她还敢把我们薛府给掀了不成?再说,她此番是有求于我们,竟摆那么大的谱,倒像咱们家亏欠她们重明观似的。”
莲香子道:“其实这三日我细思一番,朱雀仙子虽有咄咄逼人之处,所言倒也在理。鹿连城私通魔界,我们自然清者自清,可他毕竟是我们薛府的人,此事张扬出去,于我们是有百弊无一利的。来日我们薛家有难,有求于仙门中人,恐怕人家有心相助,也有顾忌了。”
薛蕲道:“鹿连城与苏荣之间的事又不是什么家族荣光,我们岂会随便张扬?依我看,那朱雀仙子特意来咱们薛府,只是想告诉我们鹿连城已死,若有他人提及仙门机密泄露一事,我们一问三不知便最好不过了。她一心只在乎重明观的声誉,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实在虚伪了些。”
“鹿连城既死,所谓死无对证,此事白泽、玄鹤二派再想深究,恐怕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纵然他们查出泄密的源头正是苏荣,只要她不松口,如何坐实罪名?”莲香子叹道,“都说朱雀仙子心思细密,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只是她这心思未尽其用,也着实可惜。”
黄玉笙飞抵昆仑山时,姚晓霜、左仪和柳浊清正与天玑、开阳两位道长饮茶论乐。玄鹤宫弟子人人都精通乐律,若论吹笛和抚琴的功夫,天玑、开阳二道又各是行家中的行家,绝无对手的。姚晓霜一行三人皆不通乐律,唯独左仪见识过乐阵的法威,她索性由天玑、开阳二道所奏之曲论及钟鸣岛入岛的乐阵,再顺理成章,把话头引向天禄三仙了。
黄玉笙差姚晓霜三人此来丹霞山,明面上只为商议四月擒魔大计,其实还有两桩要紧的任务;其一是打探《虹贯九霄》剑谱复原之事,其二是探明玄鹤七杰是否齐心,若七杰已有异心,黄玉笙也好早做打算。
谈及天禄三仙,天玑、开阳二道面露难色,相视一看。开阳道长说:“那天禄三仙虽都是玄鹤宫的俗修弟子,我们与他三人却无几多往来。况且天禄岛素来与世隔绝,你们又如何认得他们?”
左仪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上回星劫之夜,我师叔为救两名册外弟子,身受重伤。我师父遍查典籍,方知天禄岛中的幽魂仙草可医治我师叔,如此这般,我们才去天禄岛求取仙草。”
天玑道长说:“那幽魂草乃天禄岛特产,神威了得又难于采撷,想来你们为求仙草必定是大费周章的。”
左仪道:“那是自然。天禄岛主得知我们救人心切,竟要求我们以三宝换取幽魂仙草,一样是赤眉药仙的紫香玉露丸,一样是哀牢山中的六尾玄狐,一样是东海辟陵池水。道长可知那岛主要这三样宝物所为何事?”
天玑道长摇头道:“莲香子的紫香玉露丸虽难于淬炼,你们重明观找她讨要,她是不会为难你们的。只是后面两样,单说六尾玄狐,要从哀牢山带出来已是难比登天。莫非……”她转头看向开阳道长,接着说:“这三样宝物师父曾提过数次,那十旬仙翁莫非是想把《虹贯九霄》改回剑谱?”
左仪问道:“我原以为十旬仙翁也勉强算是玄鹤宫俗修弟子,他复原《虹贯九霄》剑谱一事,诸位道长理应知情的。”
开阳道长笑道:“自上回星劫以来,除了掌门和天权师兄,其余人等从未离开丹霞山,更未有外人来访,我们又如何知晓山外之事呢?”
姚晓霜问:“那么掌门下山所为何事,你们也不知?”
显然,姚晓霜此问是毫无必要的。本来两天前,天权道长召集天璇、天玑、开阳、瑶光四位道长同姚晓霜三人商议擒魔大计,左仪问及天枢、玉衡两位道长,天权道长只说:“掌门师兄下山,是有急事处理。至于玉衡道长,他在那无花酒庄为法阵所囚,损了些许道行,这一个多月,他都潜心修为,擒魔之事,便不打扰他静修了。”依常理推断,天枢、玉衡一并缺席,对玉衡道长缺席的缘由,天权道长说得如此详细,述及天枢道长,仅以“急事”带过,可见这“急事”的内容天权道长要么全然不知,要么有意避开,就算天玑、开阳二道知情,他们也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对外人和盘托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