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金色的丝线凝结成遮天盖地的巨手,那一抹剑光,渺小如蝼蚁,
金色的巨手下落,朝她猛地抓去!
……到底还是,逃不出去么?
阿难临空而立,将长剑握在手中。
一剑递出。
清光如寒山崩摧。
这是她剑意最强的一剑。
就算是死,她也要递剑。
阴影笼罩了这一片天空。
那璀璨至极的剑光,最终被被金色的巨手吞没。
包括那抱着妹妹的身影。
……
……
候选者平静而又绝望地看着城池沦丧。
他们知道结局,却总是在挣扎。
小主,
但是挣扎无用,不挣扎也无用。
‘刷。’
他们看去。
却是余山水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打开了他那把风骚的折扇在那里一摇一摇的。
上面几个大字。
此心无事小神仙。
他们收回目光,都不再关心余山水要做什么了。
左右都要死,都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随便吧。
只听见余山水摇着扇子,自言自语。
“……扪心自问,我已仁至义尽。”
“……我已仁至义尽。”
无缘无故,怎么要重复方才的话语,难道是突然问心有愧?
余山水扇子轻轻一挥,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吴缘没有气息的面容。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像是叹尽了此生的风流意气。
他说:“吴缘,你不该当个读书人。你真该去做买卖的……”
他一摇扇,是写意风流的翩翩少年。
金色的丝线在他摇扇的时候,轻轻地靠近他。
没有穿透他的身体,也没有形成巨茧。
它们轻柔地落到余山水身上。
——像是落了一场璀璨的,加冕的金雨。
那个着黑衣,戴抹额的少年摇着扇子抬眼。
那一双眼睛。
璀璨的金色瞳孔,纯粹而又冰冷。
……你真该去做买卖的。
用一句‘待我一试’,换我自由。
……
……
在同一时刻——
纸上苍生内,东狱洞窟之中。
地动山摇,巨石滚落,仿佛要埋没一切。
“李序,师伯。”
退后一步的少年看着他们,泪中含笑。
他轻声地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个怪诞的事实:
“原来……这是我的梦啊。”
上衡城春和景明,是因为他痛恨冬天,痛恨他见到师父尸体的那一场大雪;带着耳塞,不读唇语却在他转身离去之后,听得到他说话的应旧客,是因为他想着旧客回来,期盼他和旧客都无病无灾,老此一生;垃圾山里,死而复生的黑狗大黄,是他心里的愧疚与无奈;满城都寻不到修如也的身影,却一直有着修如也的蛛丝马迹,是因为他亲眼见到了修如也的尸体,却下意识地以为师父只是在他见不到的地方好好的活着……
太多太多,桩桩件件。
梦境和纸上苍生想融合,呈现了他所有不可言说的期盼。
在见到东狱洞窟尸体的那一刻,他隐隐有了预感,却不肯承认。
在李三瑜说:“你若是意识到了这是梦,那么,梦就会醒。”
那个时候,所有违和的一切在他心里串联呈现。
那一刻,他的心里有一场海啸。
他再也骗不了自己。
……
李序的心重重一跳,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什么你的梦。”
李三瑜淡淡道:“没听清吗?徐还陆才是梦主。”
上衡城,从来就不是修道尽的梦境。
而是……旧天柱之灵的。
李序快速地看了眼李三瑜,心绪翻腾,一时间,只是怔然地说:“我算是知道,你来此所为何事了。”
——他们在这三十年撒下弥天大谎,是因为不敢惊动旧天柱之灵。
梦一醒,就会碎。
而她此刻到来,是因为这是最好的时机。能让梦主自己意识到这是梦境,循序渐近,不至于过于波荡。而且他布置下的纸上苍生和新天柱联手,能在梦主梦醒的一瞬间,维持住梦碎的局面。
并且,他确实是需要跟梦主合作。
他自认为机心万千,到底是落了李三瑜一筹。
……
……
钟塔之上。
“你这是……”嵇白决惊骇非常,“你真是令天柱认主成功了?”
在他们的眼里。
余山水的气机变了。
深邃奥秘,遥远冰冷。
如视穹宇。
余山水没有答话。
他只是合拢扇子,轻轻一点。
这无可换回的一切,都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止息。
阿难猛地喘了一口气,发现自己站在青石板上。妹妹在怀中,剑在手里。
吴缘胸膛起伏,咳嗽了一下,坐了起来。
原本被金色丝线洞穿地候选者们,茫然地看向四周。
风静静,雪悄悄。
小城一梦中。
死里逃生的少年们怔怔地看着余山水。
看他摇着扇子,眼眸淡漠而又冰冷。
天柱之主啊……
这下可真的是,此心无事小神仙了。
一语成谶。
……
……
李序曾在权衡之时想过,余山水,不能动。
因为他是最后的一步棋。
余山水才是这棋盘上最关键的一枚棋子,李序在窥天之中发现,余山水是天柱之主的最好人选,但他不愿意。这世人趋之若鹜的通天权柄,他嗤之以鼻。
他来到上衡城,只想帮自己的师弟燕来活下来。
于是李序按兵不动,任由余山水提出帮其他候选者认主的想法。他也不想强人所难,况且余山水的性格,越逼迫他,他越反抗。所以他同意了。
他曾问过余山水为什么不愿意。
少年只是笑:“我只想了结了这一切,然后各回各家。”
李序问:“带燕来回燕京么?”
余山水轻轻挑眉,笑而不语。
在钟塔之上。
余山水一开始并没有动摇。
他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预想的步骤,是有些出入,但是无伤大雅。
什么时候动摇的呢?
已成定局,说不清,不说了。
他恨人心竟非顽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