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康是举办折桂会的主场地,在赛事结束之后,也是最先举办收徒庆典的宗门。各门各派皆可趁此机会,至剑门观礼。
不念书院在仪康之中也设立了书院,硬生生在剑门自古盘踞之地撕下一块肉来。神仙高来高去,转瞬已千年。但是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大多都是挣扎在大道之中的庸人以及毫无天分的凡人,庸常之辈朝生暮死,一寸光阴便要徒步经年,吃喝拉撒,无一不是开销,不念书院便是看中其中痛点,将仪康剑城的铸造业以及制造业渗透极深。
庐山月蹲在书院之中,书声琅琅雨雪霜霜,长风席卷檐下铜铃,丁零当啷碎玉投廊。
她人高马大,按理说这身高能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但是她姿态懒散,肩一耸背一弯,便少了三分强硬和坚挺的骨气,此时蜷在书院角落拿着摸着一把精致玲珑的小剑,小剑巴掌大小,剑身锋冷清寒,隐有风雷闪动。
庐山月伸手一抹,小剑倏而攒动游弋,笔走龙蛇,剑雕斧刻出几行凛冽逼人的字迹。
“季冬末,销陈去旧,注泉迎新,殿前洗剑,侯君观礼。剑门。”
一个弟子从轩窗中探出头来,他手里还拿着课文,堂上讲师正在板上陈书,他逐字轻声念道,越念眼睛越亮:“剑门迎新,殿前洗剑!庐长老,我要去,带我去看!”
他这一嗓子喊的没控制住音量,霎时间窗户上又冒出许多萝卜头,争先恐后,挤挤嚷嚷:“什么?去剑门?我们也要去!”
“带我!庐长老,求你了,我不会给你丢人,也不会偷偷转拜入剑门的!”
“拉倒吧你,你还拜入剑门,折桂会海选都没进。”
“剑门素来抠搜,但是这种四极寰宇的顶尖宗门随便露一点东西都是我等凡俗无法想象的,他们殿前洗剑……用的可是仙阶的濯缨泉,素有一滴泉锻百炼钢之称,我偷偷摸摸把我新练的法器搁里头泡一泡,那品阶可就飞跃攀登啊!”
“……”
萝卜头们叽叽喳喳开大会的声响热闹过了头,猛地冲散了外头疏冷的风雪。
也冲黑了讲师铁青的脸。
讲师气沉丹田,怒火中烧,骤然大喝:
“庐山月,带着你的剑门请帖,给、我、滚!”
霎时间整个书院抖了三抖,庐山月灰溜溜地握住小剑,站起身来,弓腰搭背,讪讪笑道:“诶,诶,这就走,这就走。”
身形高大的女人转身离去,萝卜头们可不同意,瞬间扒拉上窗户开始往外冲,一时之间挤成了一锅粥,只有零星几个动作快的窜了出去:“庐长老!带我们一块去!”
“别走啊,我也要去!”
窗子一时之间被挤了个严严实实,讲师气得火冒三丈:“小兔崽子!回来听课!庐山月,你故意的吧?!”
庐山月耳力极好,一边往外跑一边回头喊道:“冤枉啊长老。”身后还跟着一串争先恐后,撒丫子飞的萝卜头。
讲师怒极,大袖一荡,伸手一抓。
一股庞大而又无形的力道瞬间朝那些挤在窗子上的小萝卜头们抓去,窗户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吖之声,萝卜们瞬间被拔了出来,种回了萝卜坑里。
只有离庐山月近的那几个少年幸免于难,溜得更快了,唯恐天下不乱地喊:“庐长老,快跑!”
“砰——”
所有窗户凭空猛地合上,连带大门一块狠狠甩上。
讲师看着剩下的学生,阴恻恻地道:“刚刚谁叫的最欢?”
鸭子们瞬间鸦雀无声,缩成了一只只怕冷的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