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茂生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说废话的人,他不清楚对方究竟是要抢走货物还是要杀光所有人,亦或者是二者皆有,但他大概清楚对方的身份……以及知道此处是个决死之境。
所以哪怕他用自己这条命,也要为妻子儿女拖延个一时半刻,至少撑到漆县与贺难他们汇合——到时候再来为自己报仇……那时也不迟吧?
泰平镖局除了负责驾车的武师之外也纷纷攥紧了兵器下车,不是他们看不出来这些人的实力都远远在他们之上,而是他们为了忠义在此陪总把头最后一程。
“真是感人呐……”一个红色卷发宛如烈焰在头上炸开的年轻男人从河床下面缓缓爬上来,这样的登场倒是颇为符合他的心意。参孙眨着深绿色的双眸,毫无诚意的笑道:“但这种方式似乎并不能保全你的家人呢……”
他并非是郁茂生通过五感感知到的九人之一,也就是说这家伙要么很弱,要么已经强到了如同神剑岳浩然那种非人般的境地。郁茂生猜测的是前者,因为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他只需要自己动手就能杀光在场的所有人了。
但这种猜测反而让郁茂生更觉惊悚——因为一个武力平平的人居然敢如此大胆的走到自己面前,那岂不是意味着他有十足的自信么?他相信这九大高手的实力,能够全歼泰平镖局的精锐且还能全身而退。
“那个魏溃居然不在这里么?”一个容貌俊美的年轻男人把护卫车队所形成的长城扫视了一遍,并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但更加令人惊诧的是他居然有着白银一样的罕见发色:“我还以为能在这儿碰上杀掉咱们‘第一高手’的男人呢!”
“虽然我知道你和海格力斯素来不和,但就算他已经死了,依然是对商会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物,你没有必要这么揶揄他。”站在参孙另一侧的男人瞥了他一眼,制止了对方向死去同僚的言语攻击——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岁数更大一些,但很显然他和银发青年的容貌有几分相似之处。
“随便吧,反正我要动手了。”银发青年已经抽出了腰间佩戴着的形状诡异的长弯刀:“别忘了,我们可拖不起。”
虽然性格上非常傲慢冷血,但塔纳托斯所言非虚——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就算他们这一方的战斗力更高,可一旦被对方拖延太久就会引发很多麻烦,轻则无法全歼泰平镖局,重则会让对方等到援军……总之就是一句话,耽误事。
银白色的身影如利箭一般直取头车,而在这异国男子有所行动的瞬间,车队也重新恢复了飞驰——郁茂生挺枪与银发男子短兵相接,以身躯为城墙守护着妻子的逃生,而穆皎也知道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自己越快到达漆县,丈夫便越能博得几分生机。
等到她重新稳定心神的时候,却发现这车厢当中又少了一个人。
…………
塔纳托斯看不起海格力斯也并非一两日了,哪怕对方以一个奴隶的身份如今在商会当中与自己这个贵族后裔平起平坐,也不能得到这个天性骄傲的男人的认同——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仗着变异的体魄徒有些武勇的力士罢了,又怎能和自己这家世高贵、天赋显赫之人相提并论?
不难看出,塔纳托斯的思想当中有着相当深刻的门第观念和血统论,在他看来与海格力斯这种“共事”并非不能接受,前提是对方是自己的手下才行,可海格力斯偏偏也是个犟种,从来不服从塔纳托斯的想法——而塔纳托斯在人群当中寻找魏溃的行为当然也不是为了给海格力斯报仇,而是要证明自己才是商会当中最强的武力。
二人生前论武,总得来说还是海格力斯要赢的多些,而塔纳托斯心中也对此充满了怨气,如今斯人已逝,那就只能通过魏溃的人头来亲手宣布这场比赛自己才是赢家。
既然是能与海格力斯较量之人,又是以神话当中最为冷酷无情的“死神”之名作为代号,塔纳托斯又怎么会是易与之辈?他的狂妄绝非空穴来风,仅依靠甫一交手兵器上传来的震感,郁茂生便察觉到此人虽然修炼的不是中原炁修法门,但也绝非凡俗武功。而郁局主此刻也察觉到了这干人马似乎并无追杀车队之意,所以也道自己今日必定葬身于此,与其唯唯诺诺坐以待毙,倒不如能换掉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