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引我来,就为了这个?”显然隗狸是清楚昃离阵的厉害的。阵中的万道光芒杀伤力极强,如一支支锋利的铁枪长矛,无坚不摧。然这可洞穿一切的精光,却偏偏如若无物、劈斩不断。隗狸并未与利光硬碰,而是轻轻巧巧地避闪着,“你以为,它能困住我?”
“来。”隗狸右手食指勾了勾,远处泥水上四五十具浮尸突然直立而起,凌空踩踏在水面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迈着步子。他们虽是人形,却已身死。因被隗狸所控,这些死状惨烈的无魂之体,维持着临死前的丑陋样貌,肢体僵硬、摇摇晃晃地往昃离阵处挪来。
“御尸之术么……”郭旭扬心道,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是打算御尸阻隔阵中之光。若将尸体置前铺路,他隐于尸身之后强行破阵,并非没有可能。”
隗狸的唇角扯出一个笑容,“郭旭扬,你真的很狡猾。好吧我告诉你,我和万重山有合作。你,满意了么?”
郭旭扬有些吃惊。他惊讶的不是隗狸这么快便猜到了自己的意图,而是对方猜到之后,竟然毫不避忌地道出了答案。这隗狸看起来好像言语行事皆是率性而为,但郭旭扬却很肯定:他绝不是一个恣意妄为之人!
郭旭扬暗中布阵在先,诱敌深入在后,虽说契合用兵之道,却始终有违君子之道。他对阵中之人抱拳说道:“在下诱隗公子入阵,抱歉!”他眼看着一具具被隗狸操控的傀儡尸自行进入阵中,反而将湛卢剑收入剑鞘,并未阻拦。
死人的身躯,无论被光束破穿多少个透明窟窿,都不会感受到疼痛,更不会倒地而亡。那四五十具死尸化为一道道鬼墙,趋光而动,将隗狸牢牢护住。隗狸御尸为屏障,已不再需要瞬移闪避。然他是一个极爱干净之人,他始终与这群肮脏的“挡箭牌”,保持着一段“干净”的距离。他瞧着阵外默默观战、却不出手的郭旭扬,对于眼前这个将自己困住的人,他那双妖冶的眸子中却未透出恨怒之意,反而平静得像深井中的清水。
即便受困于昃离阵,他仍不忘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他不紧不慢地吐出了两个字,“问吧。”言外之意是:他非但知道郭旭扬想从自己身上打探到些信息,而且还有可能会很配合地回答。他梳弄褐发的手指忽然顿了顿,不满地摇了摇头,“啧,打结了。”似乎防御光击、回答问题,都远不及他顺理发丝这件事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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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狸此人行为诡谲、身世成谜,郭旭扬从始至终都摸不透他的言行。然隗狸此时既然肯老老实实地“就范”,郭旭扬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深入追查的机会。他有一种直觉:从一开始,他,以及所有人,都被卷入一张无形的天网之中——一张围绕“龙瀛剑”而撒开的网。被网罗之人最后能否善终?望不到尽头的迷局能否破解?他希望凭借手中之剑,能引出一条光明的路。
“如此,多谢了!”郭旭扬抱拳说道:“请问隗公子,你与万重山合作是何目的?可知他现在何处?你为何指使令徒凌玄肃,屠戮‘雷虎寨’满门?你们之间可有过节?又为何与‘洛阳王’王世充合力剿灭‘西魏王府’?难道……是为‘南梁王府’肃清强敌么?”隗狸曾表明过身份——是“南梁王府”萧铣的幕宾。郭旭扬停顿片刻后,神情肃穆地道:“此外,关于龙瀛剑之谜,还请据实相告!”
“问题还真多。”隗狸摸到一根断发,拎在眼前细细端详,如女子般淡而细的眉毛不经意地皱了皱,“李密这人不行,死不死的有什么所谓。‘雷虎寨’么,好像王世充和他们有仇吧?我没在意。与万重山合作便合作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至于南梁王府嘛……就看我高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