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这个宇宙之前,罗兰盖尔不过是个人类,一个年轻的商团团长,雄心勃勃地领着自己一手创建的家族商团从事星际贸易,但一个无法预料的曲跃引擎故障将他的商团带到了这个陌生而残酷的世界。
凭借常人无法想象的天赋和努力,罗兰盖尔在这片最混乱的天区生存下来,创立了最初的财团势力,一个庞大的经济和军事帝国,利用自己对长远利益的惊人敏锐和军事天赋,罗兰盖尔在时至中年的时候几乎统一了整个东天区,那让他几乎成为一个奇迹——就连牧羊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正在不断膨胀的力量。
然后,灾难降临了。
在距今数百年前的一次战争纪元中,罗兰盖尔财团同时面对南天区的侵略军和本地疯狂扩张的天使以及黑雾海盗团,战争一度进入僵持局面,或许一切顺利的话,胜利仍然是财团的,但这时候罗兰盖尔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次盲目和冲动的军事决策,那次错误对方没有详细说明,但那巨大的头颅告诉我们,那次错误导致整个财团几乎完全覆灭,南天区几乎一度占领了财团三分之一的领土,而剩下的三分之二领土则在天使海盗、黑雾海盗以及突然进攻的牧羊人舰队蹂躏下支离破碎。
不幸中的万幸,罗兰盖尔在最后关头果断放弃了已经沦陷的边疆,尽全力将战争在小范围内拖入僵持状态,一直撑到了“牧羊人”宣布平静纪元开始,财团才终于转危为安。
这次九死一生的危机让罗兰盖尔对自己的决策能力产生了质疑,但他知道,财团中除了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可能的领导者,为了让已经岌岌可危的国家生存下去,他决定让自己永远不再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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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最终的结果,”老人的头颅始终带着平静的表情,声音低沉而稳重,“如你们所见,一个人工制造的大脑,由机械、生物组织、仿生神经网络、半吨芯片以及我们从‘帝国军’手中学到的不间断能量技术组合而成的……东西,我不再疲惫,不再冲动,所有的情感都被设定在一个介于人类和机械之间的安全阈值,而且,我现在所作出的任何决定都将是人类智慧和机器智慧所能做出的极限,财团从此屹立不倒,我们驱赶了南天区的殖民者,并将拥有‘帝国军’暗中支撑的天使海盗阻挡在家门之外,而现在,我做出了与你们站在一起的决定,这可能会让财团顷刻间覆灭于你们口中所说‘叛军’的怒火,但我相信,这样做是值得的。”
“你很让人敬佩,真的。”
姐姐大人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对面前那巨大的老人头颅微微鞠躬,而旁边的维斯卡则轻轻哼了一声,但声音里还是带着些赞许:“作为一个低等种族,你……做的不错,勉勉强强担得起战士的称号了。”
即使是表情很少的罗兰盖尔老人,在面对姐姐大人一个微微的鞠躬和维斯卡轻声的称赞之后,还是露出了万分意外和惊讶的表情,显然,他还保留着想象中帝国人“冷酷,无情,严苛”的概念,嘛,从某方面来讲,这种印象也不算错就是了。
我惊讶于眼前这个老人的魄力和他的经历,但我更在乎的是,这个宇宙,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例子?
“非常多,假如强大如你们也有兴趣去过问我们这些简陋的种族,那你们会知道一切的,因为这些根本不算什么秘密,宇宙中尽人皆知,在无止尽的战争循环中,整个宇宙所有势力的领袖都交锋过许多次,我们对自己的难友和敌人了解的非常清楚,我知道南天区的凯米特雷帝国皇帝曾经是一个泰达尔星人,但现在他是一台庞大的量子计算机,三座不间断的聚变反应堆为他提供能量,同样在南天区,紫罗兰联邦的十二人议会是十二个浸泡在试管中的大脑,他们需要每十年更换一次营养液和部分脑髓组织来保持清醒,北天区的神圣王国国王将自己和自己在前线阵亡的妻子融合在一起,利用从帝国手中偷学来的神秘科技将他们两人改造成了一个被束缚在强磁场中不知疲倦的半能量生物,西天区古斯塔教会的教皇利用生化科技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大脑矩阵,而他自己的头颅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堆仿生天线,他的教皇冠冕事实上是一个刺入式镇痛信号发射器,用来防止他因永不休止的剧烈头痛而反射性脊髓死亡,戈塔克自由王国的女王则是一个半人半机械的组合体,她的生物部分不能独立生存,因此被自己的臣民安装在钢铁的王座上,夜以继日地担当着一个计算者的角色……太多了,几乎每一个能生存至今的王国,它们的领袖都是这样几乎脱离了生物范畴的东西,而这样做的目的基本上是一样的,让自己不再犯错,无限的精力,准确的判断,高效,敏捷,无畏,每时每秒都作为一个完美的领袖领导自己的王国,我们有无数的将士在前线流血牺牲,亿万臣民每天都面对着死亡的威胁,但他们仍然保持着起码的忠诚,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领袖究竟付出了多少——那不比生命来的轻巧。”
“是的,非常沉重。”除了这句话之外,我无言以对,就连粗神经如浅浅,现在也安静了下来。
“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生存下来,‘帝国军’对普通种族而言太强大了,即使是偶尔的戏弄,往往也需要我们举国之力来抗衡,我们要放弃一切,才能保证在最后关头不至于放弃生命。”
巨大的老人头颅平淡地说着,那双深邃的眼睛古井无波地注视着我们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尴尬。”我耸了耸肩,然后水银灯立刻抱着我的脖子用力旋转:刚才忘了这丫头还在了。
“很抱歉,我已经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巨大的头颅脸上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释然,“我知道你们和他们不一样,而且刚才那些话,只是在陈述事实,请不要误会……我还没有狂妄到与帝国讨价还价,但我希望自己的一席话可以多少让您同情一下我们这些普通种族,或许对您而言,最重要的任务只是剿灭叛军,在帝国科技面前如同原始人般的我们牺牲多少都没关系,但我们只是想生存下去,即使力量微薄,假如逼不得已,蝼蚁亦会反抗——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