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已经很明了,”珊多拉轻咳一声,“在非常久远以前,甚至在对岸的‘星环联邦’以及本岸的帝国都远未成立的时候,对岸就有了很多次架桥的尝试,其中一个被称作Σ的文明是当时对岸的虚空霸主,他们有高明的深潜技术,并且向本岸发射了探测器——这正好能印证我们从神族那里掌握的情报:故乡世界曾经被一个超级文明光顾,但神族在故乡世界周围没有发现超级文明生存的痕迹。
现在看来Σ文明对架桥的了解也不够,或者是他们错误理解了‘两端开工’的概念,以为自己只要往这边发射一个探测器就能开始架桥,所以他们的架桥尝试失败了,在故乡世界打开一道蕴含深渊力量的裂口,间接导致‘原初灾难’,并且Σ文明自己也成了这一过程的陪葬品。
我们一族苦苦追寻至今的真相,或许真的就是这样。”
珊多拉仍然谨慎地用了“或许”两个字,但说实话……我觉得这就是真相了。
其实早在今天之前,我就猜测过这方面的事情:故乡世界的毁灭实在蹊跷,末日之前的种种景象也不同于正常的深渊现象,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怀疑它跟“架桥”有关。
但故乡世界毁灭至今已经有如此久远的岁月,甚至久远到当初险些被灭族的希灵文明一路发展成了虚空第三神族……这么长久的岁月里,当初那个几乎成功架桥的种族却始终没出现,虚空长桥也至今只存在于图纸中,这就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故乡世界与架桥无关,要么……当初尝试架桥的文明已经灭绝。
反正肯定不会是对岸的星环联邦——他们的深潜技术显然达不到那个标准。
珊多拉话音落下之后现场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我看到对面桌子后面有一撮头发晃来晃去,于是开口问道:“维斯卡,你有什么意见就说吧。”
“哦,”维斯卡跳下椅子站起身来……其实站着跟坐着也没区别,由于椅子本来就很高,她坐着我反而还能看见她点头发,现在是彻底只能听见她的声音从桌子下面传来了,“哥哥哥哥,那咱们要干什么?报仇么?可是当年架桥的文明压根就灭绝了。”
果然不愧是跟潘多拉孪生的战争狂,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过去。
“如维斯卡所说,最初那次灾难的罪魁祸首已经自灭,因此‘报仇’的前提都不存在,”哈兰轻咳一声,慢慢说道,“今天要宣布的是另一件事:关于最初指令的细节修改。”
因为自己只是个“外籍使徒”,所以哈兰提到最初指令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事儿,但很快我就想起这四个字的概念,顿时惊悚起来。
最初指令,希灵人逃离故乡的时候心中的最强执念,也是第一代使徒“原体”诞生的时候被输入的第一条行动方针,是这个强大到让人战栗的战争种族迄今为止的行动动力:复仇。
或许感性而多变的凡人难以理解这个“最初指令”意味着什么,但对希灵使徒而言,最初指令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他们的生命!
复仇,对造成“原初灾难”的罪魁祸首进行永无止境的复仇,被仇恨推动至今,被仇恨点燃怒火,却又不被仇恨吞噬,反而控制着仇恨的力量让自己一步步进化到今天,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向那个罪魁祸首进行复仇,哪怕对方是永远无法被消灭的东西,哪怕对方是虚空中的一种“自然现象”也要继续战斗下去,这就是最初指令。
在今天之前,希灵使徒心中的复仇对象是“深渊”,简单而又明确,但现在这个复仇对象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它确实是深渊,但深渊只是它的一部分,当年那场灾难背后有着如此多的因果:早已灭亡的超级文明,失败的架桥尝试,崩塌的大门,失控的深渊……原本简简单单的一次世界末日,如今终于被还原成一次复杂的庞大行动,而故乡世界的灭亡仅仅是这次行动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问题”!
“最初指令最核心的就是‘复仇’,但现在我们的报复对象已经灭亡,而深渊不过是那次‘事故’中的一个小因素,它还不够资格成为整件事的责任者,”珊多拉沉声说道,“因此最初指令和现状产生了冲突,根据先祖们留下的对应逻辑,可以认为‘复仇’条件缺失,已经终止。”
“将种族从‘复仇’的执念中解放出来么?”贝拉维拉眼睛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彩,她似乎猜到了珊多拉的意思,“那么我们与深渊的长远战争……”
“这场战争永远不会停止,只要秩序世界仍然处于深渊威胁下,希灵文明就会继续前进,”珊多拉看着贝拉维拉,“但我们的最初动力不再是复仇的执念,而是更朴实,更简单,也更长久的力量:对秩序以及对帝国荣耀的扞卫。这也是先祖们的意思——但他们没有以创造者的身份强求我们修改最初指令,他们只是提出了以上建议。现在表决吧,这可能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小的一次皇帝会议,也是参与人员最庞杂的一次会议,将军级以上的权限者都有表决权。这次表决的意义重大。对最初指令的修订,可有人反对?”
(推荐一本书,《进化的四十六亿重奏》,为你讲述人外的故事……好吧,其实我想叫它地外生态编年史来着。对科幻感兴趣的可以过去看看,另外给作者多多鼓励,感觉这本书明明应该成绩更好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