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真正保证自己“绝不说不尽不实之言”来储存这份因果律的力量,就要连任何“礼貌性”的寒暄、祝愿、怀念都不能有。
这意味着他要与人类社会完全隔绝。
为了这一刻、在这里说出这样一句话,彼得等了足足一百二十年。
整整一百二十年的孤寂。
并非是单纯的处于无人之处。
而是身居闹市之中,高居于议会之上……在所有人都看着他、所有人都能接触他,他也能看到一切、听到一切、体会到一切的情况下,依然要选择没有任何理由、也永远无法解释的沉默。
他没有亲人,没有友人、没有爱人、没有孩子,甚至没有能够承担这份使命的、可靠的继承者。
昔日老友的孙子都已经衰老、死亡。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再没有一点熟悉之处——
但他依然在守护着这个世界,即使没有任何人能理解他。
即使永远也不会有人为他“翻案”……因为下一代的诚实圣者,依然会为此而守密。
这近乎无所不能的愿望机的能力,绝不能被凡人知晓。
因为这世上,几乎每个人都有“悔恨”。每个人都希望曾经的某件事“不要发生”,但就算烧尽诚实圣者的灵魂、他也不可能改变所有“属于个人的悲剧”,他根本没有那种力量。
他也根本不知道抹掉过去某个时间的某枚钉子,会不会导致某个帝国的灭亡。就算最为优秀的先知巫师,也不能打赌自己能够清晰无比的掌握时间的奥秘。
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真正的、无可违逆的灾难降临之前,什么都不要改。
就如同一个复杂的、没有人完全理解的机器。
如果他还能用,就不要试图对它维修。因为谁也不知道,修过之后它会不会反而坏的更厉害了。
而命运就是最为复杂的机器。
他只要什么都不改,什么都不说,就已经是在守护这个世界了。
安南在此刻,抬头与已经变得衰老的彼得对视着。
彼得正好落座,抬起头来。便看到了望过来的安南。
两位圣者对视一眼,甚至连点头都没有、便礼貌性分开视线。
但两人的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他们同时意识到,对方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想法:
——我已经尽我所能了,剩下的就要交给你了。
——如你所愿。
我将带回真正的希望。
安南怔了一会。
随后他拍了拍手,将人们的注意力从“沉默无言之人”身上吸引到自己这边来。
“各位,我和卡芙妮的婚礼要开始了。”
安南发出温和的声音:“诸位贵宾,不妨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