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嘉陵关到幽兰谷,马车也不过是一天半的日程;很快,车驾就来到了幽兰谷,接上了二人。光正只是惊叹于马车的豪华,只是马车而已,却堪称气宇轩昂,金珠玉缀;洁白的天鹅的天斗帝徽由纯钻雕成,在西斜的日光下闪闪发亮。其间雕梁画轴,虽然只是一节车厢,却恍如可见春荣秋实、万类自竞的时空壮景,百卉争妍、龙马霜天,处处显示着老大帝国的财蕴。
“只是公爵级别的车而已,”千仞雪见光正呆住的样子,笑道,“十二供奉,可别被吓住呀。怎么,之前还和我说着‘光耀大陆,翼覆苍穹’的光照斗罗,已经被天斗的一辆公爵马车光耀了么?到时候见了皇家级的车马,该被他们翼覆了吧。”
“吾魂俭德薄敛臣,不宝珠玉惟仁亲。”光正吟道。 乡野神农有灵田
“你几岁了?”千仞雪突然问他。
“三十七。”光正有些摸不着头脑。
差一岁么……好像心上又泛起了些什么啊。
“原来不是七十三呀,怎么这么冬烘迂腐,连爷爷和一百五十岁的二供奉也不会这么说话。”却是玩笑般地回答了。
“因为……我不喜欢天斗帝国啊。”光正勉强答着,不知该怎么改变这形象,正想着,前头的驭者大喝一声,重重几鞭抽在马上,仿佛是在对光正刚才的话加以警告。果真是世事炎凉,武魂殿的尊者,也要被豪华囚车的马夫当作犯人了么。
不管怎么说,刚才的思绪是被打断了,于是光正偷偷看向千仞雪,却发现她又在出神。
小姐也是喜欢沉思的人啊,那真是更相配了……光正开心地想着,索性也沉思起来,想着他曾经考虑过的一个问题:意志与意愿是什么关系呢?
谁不说他一句深刻呢。可谁又不说他是个傻子呢。千仞雪可不是和你一样悠然冥想的人啊,她在出神难道会是和你一样想这遥远的哲学问题吗?
“皇家级别的马车……”又触及了那段回忆,那将要执掌天斗的日子,那失败后生母的冷漠与爷爷的欲言又止,那个带来失败苦果的男人……
还有那曾经的真正的雪清河。
假装弱弱地——其实心里真的弱弱地——站在角落里的自己,和冠带华服的太子殿下。
“你孤零零一个人来皇宫,害怕吗?”他边问,边抿着茶,又拿起几卷文告。
“恩……”是啊,孤零零地来刺杀皇太子,即使利刃已经握紧在手心,害怕的汗珠也让刀把有些湿滑了。
“其实我们都有点高处不胜寒呢,”他放下文件,温和地说着,“所以不用害怕,大家都是亲切的一家人——说到家人,你离开父母进宫的时候不哭不闹,是和家里不好吗?”
“不,是家里让我来的……”
来做什么,却没有说,也不必说了,因为利刃上的一抹血色已经让说话的对象失去了,或者变成了另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