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灵气将那孩子拖起来,放置在柔软的稻草堆里,谢怀仁嘴角笑了起来,大半头白发整齐的梳理净洁,那仅有的几缕黑色也快要变白,正常的老人到了这种岁数,已经没有太多鲜活气了,可他此时却欢乐的厉害。
“掌门,这孩子……”
“嗯,收为徒儿了,此次回山便授他赤龙道箓,将来整个山门要靠他的。”老人平静的说着,就像是理所应当一般。
陶方隐内心霎时震惊,门派传承,掌门大位,这等事向来是讳莫如深,此时掌门尽然随口说出,对象竟然还是一个孩子,莫非他疯了不成?
久久无言,也不好说什么是否太过鲁莽之类的话,谁知道掌门是不是在开玩笑。
……
“静山,你是否觉得我糊涂了?”
苍老的声音笑着在这空寂的寺庙里询问,陶方隐这才敢开口回应:
“弟子确实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孩子年幼无知,灵识都未曾觉醒,我赤龙门家业何其庞大,他怎么可能承托的起?
便是……便是真要选继承之人,静观、静琼、姜堰等几位师兄,都是筑基巅峰修士,一二十年内定然有结丹者出列,哪一个不比这孩子要强!”
谢怀仁轻声笑了笑,他那清癯宽阔泛黄的面容皱纹实多,若非一双深邃智慧的眼睛和金丹修为撑着,着实不像个当掌门的。
枯瘦的手缓缓捋着寸宽的白须,轻笑够了,便道:“你们这一代孩子中,可知为何我独愿与你多说一些正事?”
‘静山’是陶方隐在门里的道号,但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两个字,此时听掌门问出一个和那孩子不相干的问题,摇头道:“弟子不知。”
“因为你刚直,心性好强又聪慧,知道什么事是大事,什么事是小事,能屈忍,也敢拼命,有勇力,亦不缺坚韧执念。
我派积弱已久,如今内耗和外患愈演愈烈,真要到该用命的时候,你是个能看清局势的,能看清局势又有执念,便可堪大用!”
这是非常正面的评价和美誉,一时间闹的陶方隐颇为不自然,他很少见掌门这样夸过人。
老人将捋须的手慢慢放在膝前,原本和蔼的样貌逐渐变得平静冷酷:
“可似你这样的人,门里很少,黄泥若还活着,我派或许会有第二个金丹诞生,可惜他气运不顺,走的早了。
想要跨入金丹之门,执念、际遇、灵根三者缺一不可,在这一点,门中那些孩子或多或少都有所欠缺,有希望之人寥寥无几,他日我若归去,赤龙门千年传承,很可能毁于一旦!”
寺外的雨声渐渐变小,老掌门的声音透露出幽远苍暮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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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岁月里,我曾经犹豫不决,他们对我这老头子说:赤龙千年大派,传承悠久,底蕴深厚,怎么可能轻易倾覆。
可他们从来没有坐过我的位置。
静山,不论走到哪里,你要记住,此世间万千事,只有亲自去做了,才能知道,自己是远非如此,还是真的不行。
赤龙门于我手中,能撑此局面已然不易,两百年来遍查门中诸人,哪一个有能力站出来说可再造乾坤?
几无一人。”
……
陶方隐沉默低头,面前老人说的这些话,所有人都可以不信,唯独他陶方隐不能不信。
他的师父正是刚才谢怀仁提及名唤‘黄泥’的修士,十年前赶着去神狐山结丹的路上,和万通城一个元婴老祖的小徒弟飞镰发声争执,虽是公平比斗,受伤归来不久便死了,死前最重要的一条遗言是:不准报仇。
黄泥生前乃是门里战力最强的筑基修士,青鸾峰两位金丹先祖设立的二十四门剑阵半个时辰全都通关,可惜那样的战力还是斗不过元婴之徒,事后人家前来赔礼道歉,完全是看在赤龙门传承悠久祖上有威名的份上,其间飞镰做出切磋邀约,门里没有一个人敢去拼斗,这是陶方隐一生都忘不掉的耻辱。
老人察觉了陶方隐的情绪,话锋一转,眼中突然迸发神光:
“但此番我外出游历,冥冥之中像是感应到先祖指引,竟教我找到了这孩子!”
陶方隐顺着他的目光再看躺在草垛上熟睡的孩童,边听到:“你可知他是何灵根品相?”
“是何品相?”陶方隐好奇问。
“变异灵根!风火品相!”谢怀仁压抑着激奋。
外界雨水消停,陶方隐心头却响彻惊雷霹雳,又如雨后泥沼,青草受到灌溉,露出翠绿葱郁的树木枝干,嘴角呢喃着:
“千年难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