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心中早有准备,然这未经修葺的野山行路之难仍令赵光睿意外。他以往出游之时,登山之路皆用石板修筑而成,十分轻松省力,哪里像这般杂草丛生,硬生生用柴刀砍出一条羊肠小道来。
不仅常有滑脚的碎石,能够蹬踏的石块亦不平整,更别说有藤草勾脚,乱枝划破衣衫了。
便是在这般路上,赵光睿险些滑倒,好在陆文良与汪宏及时扶住他,这才稳稳站直。出行不过半刻,他已是大汗淋漓,衣衫已有细小的破口,一切都是他未曾体会过的狼狈,也是他不曾感受过的艰难,然他眼中的笑意却更深了。
他终于脱离了那个活在宫墙之内,不知民生、不解苦楚的自己。
由于山民带路,又腰挂驱蛇虫的香包,故而除山路难行、众人有些狼狈之外,倒无其他意外,很快便到达了山顶。
而这西界山果然视野开阔,目光所及,皆是分落远近各处的大小村镇,以及高低不一的稀疏山峦。若非水患,所见定是四处繁华,然而如今多处都为疮痍之地,都可见被毁坏的村镇、以及居高不下的水位,残木之类始终漂浮不去,令人唏嘘不已。
赵光睿静静地在一旁听着黄景临等人对态势的分析,以及今后的策略。虽知终有治水之法,他却始终心情凝重,远远地望着山下那些或成废墟,或侥幸躲过一劫的村镇。
天灾难防,深受迫害的便是普通百姓,官宦、富庶之家仍可应对,平民百姓却该当如何?
因而身为治国者、作为父母官,又或是作为将来的君主,应理当以百姓之福祉为首要。当百姓安居乐业之时,家国亦定能长治久安。
虽未时已过,日照人影仍是熠熠生辉,赵光睿的穿戴并不如往常那般一丝不苟,发丝仍有些凌乱,他眉头轻蹙,眼眶有些发红,却透出那一尘不染的圣洁与仁慈来。
这大好河山、这天下百姓他理应守护,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