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走,向南走。
她的衣衫很快开始发馊,头发变得蓬乱如枯草,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污泥,胳膊被虱子咬的发红,她走过一个又一个城镇,靠着捡来的半块破碗一路乞讨,讨不到吃食时就喝河边的流水,喝到肚子胀起圆滚滚的弧度。
有时候,她会被当地的乞丐团伙暴打,驱逐。但只要她不反击,就不会惹来麻烦,他们不会把人打死,所以苏梦只需要静静运转内力,就可以缓解伤痛,继续上路。
手上的伤口一直发痒泛红,身体也一直处于低烧状态,苏梦有些沉浸在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不用去怀念现代的时光,也不用去悲愤现在的遭遇,有种放空心灵的舒适。
又是一日,下起了大雨,她正行至山道,摘了一片蕉叶充当雨伞,跋涉了约莫十里路,找到了一个破落的山神庙,庙里有行路人留下的一些干柴,她半掩着庙门,背对着门口,钻了半天木头,终于钻出了火星,再用一些庙里散落的干草干叶引燃,火光渐渐旺盛。
温暖的火堆让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瘙痒起来,苏梦忍着去挠的冲动,趴在火堆边用外衣盖住身子,听着外面淅沥的雨声,渐渐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外面的唏律律的马鸣声吵醒,掩住的门扉被倏的推开,潮雨卷着冷风灌入破庙,苏梦倏的起身,转过头来。
推门而入的人未曾想一打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影,右手压在了刀鞘上,但待他看清了庙内只是一个蜷缩在火堆旁的乞丐时,周身戒备的气势稍稍缓和。
苏梦抬眼瞧去,见来人是一个身着黑底红边长衫,腰佩长刀,面貌方正的中年男子,他进庙之后,检查了一下四周,然后打了个呼哨,很快,有七个穿着同样衣衫的汉子陆陆续续走进了这间破庙避雨。
他们都有一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胸前都有一片血一般的红绸,上面绣着银色利剑和二十八支穿云箭。
苏梦警戒地缩到了角落,那为首的中年汉子见状道:“这位丐兄莫慌,我们是红旗镖局的人,外面雨大,来此处修整一番,待雨小一些便会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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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将脸埋在膝盖里,不去理会,这一群汉子很快便又生起了火,摆上了锅,热起了干粮,破庙里萦绕着饭食的香气,闻着这股气味,苏梦有些睡不着了,挠了挠左手手心红肿的刀痕,她兀自发着呆,余光却忽然瞥到一件物事倏的投进了自己摆在一边的破碗里。
那是一块热好的麦麸饼。
“丐兄,相逢即是有缘,雨天湿冷,吃点东西热热身子吧。”那中年汉子和善地笑道。
苏梦点了点头,闷声说了句谢谢,她虽然会一点伪音,但是并不会跨越年龄的伪音,所以旁人听起来会是很年轻的男性嗓音。
那中年汉子好奇地打量着苏梦,见她伸手拿起麦麸饼,忽然道:“丐兄手上的伤口应是刀伤,看起来也有些时候了,我这里有些金疮药,不如给丐兄处理一下吧。”
苏梦咬了一口麦麸饼,缓缓咀嚼咽下后,皱眉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中年汉子,犹豫了一下,道:“红旗镖局是还经营着善堂的镖局吗?”
这话有点阴阳怪气了,旁边有几人怒视了过来,那中年汉子却依旧稳重和善地端坐着,回答道:“红旗镖局确实也有两家经营的善堂,只是善堂只接济孤儿老弱,对于丐兄这样年轻四肢健全的人,则会帮助找到工作,让其自力更生。”
“听起来不错。”苏梦点了点头,换做右手拿着麦麸饼,将受了伤的左手掌心摊了出去:“那能麻烦你给我上个药吗?”
‘唰——’的一声,却是那中年汉子旁边的一人看不过去,抽出了腰间长刀,怒目而视道:“小子,别太得寸进尺!”
中年汉子脸色沉了沉,也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挡了一挡,那汉子便气呼呼地收刀坐了回去。
“我见兄台四肢有被割破腕筋的痕迹,想来曾经也是江湖之人,如今沦落至此,有意相助,兄台却未免太不客气了些。”
苏梦又啃了口麦麸饼,慢条斯理地嚼下去后,才慢吞吞道:“如果你真的要拿出药给我上药,我才真要冒着大雨逃出去呢,无缘无故的好心有些吓人,现在看来,原来你是个真好人。”
她朝火堆那里靠了靠,一张脏兮兮的脸颊被火光映照了半面:“好人兄,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张名实,乃是红旗镖局的护旗手。”张实回答道。
“我叫苏木,木头的木。”苏梦道,“刚才是我失礼了,久未感受到旁人的好心相待,突然对我这么好,倒让我有些疑神疑鬼了。”
“你这小乞丐身上有什么好图的,真是自作多情。”
“阿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