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呆呆地望着祂,直到祂走到近前,用那嘶哑而不辨男女的声音道:“你不让座,我怎么书写?”
苏梦这才惊慌地站起身,因为起身太急,身体又有些不稳,她踉跄了一下,跌坐在了一旁的稻草堆上,明明已经习惯了自己狼狈的模样,此刻竟奇异地觉得羞耻了起来。
她坐在稻草堆上,担心勉力起身会露出更多丑态,索性就直接抱着膝蜷在角落,待那人落座后,她犹豫了一番,开口道:“请问……您,如何称呼?”
“容笛。”
“是笛子的笛吗?”苏梦小心猜测着,后者却并没有回话,而是拿起了那鬼画符似的一页纸张,仔细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眉间的褶皱,她好像心也跟着被攥住似的,慌忙道:“抱歉,我的字写得太丑了。”
“我能看懂。”容笛并未向她分来一丝视线,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将那张纸放到了角落,然后毛笔沾墨,悬于白纸之上。
“好了,继续说吧。”
苏梦愣了下,把记忆里的东西口述出来总是有些磕磕绊绊,但说出几句后,她适应了这种感觉,语句逐渐流畅起来。
容笛默写了十页之后,便起身,苏梦忙住了嘴,看着后者拿着这叠纸张走了出去。
监牢重新落锁。
苏梦怔怔望着栏杆缝隙处,放空着思绪,紧绷的脊背缓缓松弛,直至整个人卧进了稻草堆里。
活下来了。
真奇怪,明明有时想死,真的死到临头的时候,却又抛弃自尊地想要活着。
这就是深植在人心深处的求生欲望吗?
她忽然又想起了胡老丈,对方大抵是已经死了的,想到这里,苏梦没来由地有了一种羞惭感。
这羞惭感让她默默地侧过了身子,将脸颊埋入了有些粗糙的稻草之中,任泪水落入稻草堆里,没了痕迹。
一觉醒来,桌上已放上了一份饭菜,饭菜放在食盒中,食盒的底部是装着碳屑的铁盒,因此饭菜依旧是热腾腾的。
在监牢的角落,还摆上了洗漱的用品,苏梦用手指沾了牙粉洗了牙齿,又用水擦了擦脸,享用了一份热气腾腾的饭菜后,觉得情绪平复了许多。
美食果然能让人心情变好,现在的她,觉得就算下一刻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