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核桃酥呢?”
总不至于连厨娘都是顺手捡回来的吧?谢观南等着听季熠怎么编下去。
“早上的粥太难吃了。”说到这个季熠竟一脸正色起来,“你昨儿才说这里比京城轻松些,今天就出了周家的事,休沐日都要回去当差。我请个人回来帮着料理三餐和打扫这些琐事,也好让你这里有个家的样子,至少回来能有温热的汤饭吃。”
谢观南才要反驳,忽然觉得季熠这话听来竟有些耳熟,只是他自离开京城,好像就再没有听过类似的话了。关心他衣裳够不够穿,惦记他饭有没有吃好,这些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话,一旦离开了家,似乎就不太会有人问了。
从接到调令那天开始,谢观南都尽量避着母亲,不想说太多惹亲娘担心的话,可真的走了,就连想再听一听母亲的絮叨都变成了妄想,直至听到季熠说这几句,他才那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真的是离家乡和亲人已经太远也太久了。
“观南?”季熠见谢观南不说话,以为他还是不乐意接受这些东西,“都是些日常要用的东西,不值什么的。”
谢观南并不差钱使,虽然捕头的薪俸不多,但家里从来没有要他供养,临行的时候母亲还让他带了些钱来,他不花时间和功夫去打理这房子,不是因为忙碌,更不是因为舍不得银钱,而是因为在他心里这屋子不过是一个住的地方,他从来也没有真的把这里当作是家。
然而季熠做的这些仿佛是在提醒他,他潦草的不只是生活,和这个屋子一样杂乱的,还有他的心绪。不管县衙的差事多轻松,或是云遮的生活多散漫,他都不曾真正放松过,也不曾真正让这里接纳自己。人虽然在云遮,可谢观南的心好像从来没有离开京城。
“离京之前,师父给我指了两条路。”谢观南踏出京城开始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似乎终于出现了松动,一日的疲劳也渐渐袭来,他声音中透着些倦怠,却忍不住想跟身边的人叙说些什么,“留在京城,辞掉捕快的差事,安安稳稳当个平头百姓,就像你说的做个富贵闲人。”
很显然谢观南没有选这条轻松的路。
“可你来了云遮。”季熠不意外,因为这样才像是谢观南会做的事。
“对,但我没有得罪上官。”谢观南看了季熠一眼,之前这人还用这个挤兑过他,也许在很多人的眼里,他的暴脾气更容易因为这种理由被人不待见,但事实上还真不是,“我办案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姑娘,她因我而死,我只要还在京城,不管去哪里都好像能看到她的影子。”
谢观南认识的那位姑娘,是个青楼女子,案子的起因是有个恶劣的客人对这女子施暴,更在妓馆中大打出手,原本这样的地方,小打小闹都是场子里自行解决,轻易是不会有人报官的,可巧打砸中受伤的客人里有个士族公子,这才惊动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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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馆的老鸨只知道包庇着客人、追究些钱财赔偿,没有人在意那受伤的姑娘。”谢观南提及已经过去很久的事,依然是语带愤恨,“你知道的,青楼的姑娘哪里还算是人,不过是妓馆的货品,磕了碰了算什么,哪怕是死了,至多也就是赔几个钱。”
同样是女子,周楚绪能生在富足的周家,被宠爱着长大,而谢观南认识的那个就只能像草芥般苟活,然而虽然相隔万里,这两个命运截然不同的女子,生命又都结束得那么仓促,三千世界如此宏大,竟好像承载不下两个小小女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