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皓峰戎马半生,就算称帝之后也励精图治不曾松懈,终其一生都在忙碌,他是希望能把一个更强大、富庶、没有近忧远虑的太平天下交到后辈手中的,只可惜天不假年,他病倒得毫无征兆。
先帝虽然子嗣不多,但他仍是幸运的,无论儿女,他的孩子都十分出色。次子一直在他身边,长子也有悦知风看着,他确实没有早早确定继承人,但换言之也意味着他对两个儿子都没有什么不满意,所以分不出更钟意哪一个。
“你说你阿爷是真的一直没想好?”谢观南瞪大了眼睛,他想过一万种可能,就是没想过即墨皓峰那样的父亲,会和寻常百姓家里的大家长一样,不知道财产该怎么分。
父母要是真的能做到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偏袒自然是好事,但这事在皇家就变得不那么好了。毕竟皇位只有一个,而江山社稷不能有两个继承人,即墨皓峰若是没有骤然离世,他最后会做怎样的选择无人知晓,但如今至少能确认一点,那就是他没留遗诏确实惹出了挺大一个麻烦。
“他就算给我,最后我不还得禅让给二郎么?”季熠倒不是事到如今说便宜话,哪怕当着即墨锦的面他也是这么说的,“我留不下子嗣,注定不会是个理想的继承人,只是我阿爷在世的时候还不知道这点。”
“你很想让他知道吗?”谢观南这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出口了,“你有没有发现,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你一直很在乎先帝对你的评价,我猜这是你从小养成的习惯,即使你离开皇城二十多年,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季熠轻轻抽回自己的手,继续做第二盏茶,语调如同他的呼吸一样平稳:“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先帝已经往生,无论季熠曾经多么希望,也再听不到先帝对他的评价。那盒子里就算有如山海般深重的期许,没有在人活着的时候亲口说出来,就都没有意义了,这是季熠想表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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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讨论皇位的归属确实没有意义了,但你阿爷那样深谋远虑的人,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筹谋的事,一定是有意义的。”谢观南拿起茶盘里的银制小勺,在自己的茶盏边缘轻击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就像是一个信号,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季熠未必想听,所以他说得很慢,给足了对方打断他的机会,“若是仅仅关系到你们俩兄弟,再难,我想你阿爷不至于要考虑那么多年,这其中应该还有别的缘故。”
季熠之前调了茶膏,本来应该是想要做茶百戏的,但听到谢观南这话后手上动作还是停了下来:“老头之前说你要是有释褐之意,可去陇右找他,果然不是客套话。”
“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用哄我。”谢观南听季熠这话音就知道自己说中了,那他便接着往下猜,“那你觉得老师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