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璃放下手中的勺子,开始回忆方才发生的事,
说来此事也很是奇怪,早晨她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人上门拜访,还以为是昭国公府的人,未曾想送上来的是淮阳郡郡守的拜帖,且盖了自己的私印。
私印加盖,那便代表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并不会涉及到朝堂上的事,最起码明面上不会。但是唐清璃并不觉得自己与淮阳郡郡守有什么私事需要见面的,原本是不想见的。
后来想想,这淮阳郡郡守的嫡长孙林微余似乎曾经是唐明琅的伴读,她突然想到了此事,便让人把他们带进来了。
这淮阳郡郡守名为林翊展,今年四十有三,这个年纪坐到这个位置还是比较常见的,但是他的嫡长孙可就不同了。
林微余七岁中童生,十三岁中进士,十七岁中榜眼,他的文章不仅得了南安帝的青睐,而且还曾经被廉涛夸过,作为前任帝师,他的夸赞在朝中的分量有多重是不言而喻的。
听说前阵子林微余才因为献策有功获封了城主之位,那个城池正好就是在淮阳郡的辖地里,这下朝中的人可都不敢小看淮阳林家。
更有意思的是,这林微余在小的时候曾经因为有“神童”之名被传召进宫做了唐明琅一个月的伴读,虽然时间不长,但两人到底是有这样的情分在,这林家得势,也就意味着唐明琅日后会多一分助力。
唐清璃摸不透他们的想法,但左右人家是堂堂正正递上拜帖的,她便大方接见了。
林翊展带着林微余进门的时候不卑不亢,行礼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傲气,唐清璃并未多说什么,只说了句赐座,而后便让人奉茶了。
唐清璃不着急,但是林翊展与林微余似乎很着急,见唐清璃对他们来的目的并不感兴趣,只和他们打太极便有些不满。
“林大人。”
唐清璃脸色不愉,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坐在自己下首的两个男人,他们是为官者,却锦衣玉袍,身上的玉佩都是不凡的珍品。
哪怕林翊展贵为郡守,他一年的俸禄都买不起腰间这一块玉佩,这玉佩从何得来她没有兴趣,她只知道年前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微臣在。”
林翊展察觉到唐清璃脸色不佳,但并不在意,毕竟他可是有确切的消息,这公主殿下来永乐郡并不是养身子的,只不过是触犯龙颜,被赶出来好好反省,过几日的陛下生辰礼都回不去。
说句实话,他原本是不想与公主沾上什么关系的,但偏偏主子有这样的指示,他想了想也不亏,最起码还有个永乐公主的名头,更别说这永乐郡也是她的。
只要她反思好了,和陛下求求情,到时候还是能够顺利回京中的,而他们若是在这时雪中送炭,这林家便全是真正意义上站起来了。
林翊展不是个聪明人,但他是一个审时度势的人,在明确主子的意思,与林微余细细分析过后确定此事可行,他便毫不犹豫下了定论,一定要来。
至于林微余,在他看来只有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才能够配得上他,这公主如今落魄了,还得依靠他们林家才能够重新站起来。
唐清璃知晓了他们的来意,一时间真不知道应该说他们蠢还是愚忠,这背后的主子究竟是不是唐明琅,能够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
她是谁?是这南朝唯一的嫡亲长公主,莫说是这小小的城主,便是王爷侯爷的世子她都看不上。
这两个站在自己面前,惹她生气的蠢货,究竟是哪一根筋搭错了,居然会做出这样的恶心人的事,她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正想开口,只见林翊展从怀中突然掏了什么出来。
“微臣自知此事有些唐突,但也并非无据可依便这么急匆匆来了。”
林翊展取出手中的玉佩,似乎信心在握:“这玉佩是一位故人所赠,还请殿下过目。”
“拿上来。”
唐清璃抬眸,吩咐了一声。
“是。”
灵芝轻轻应下,取出锦帕接过了玉佩,送到了唐清璃面前。
“这是何物?”
唐清璃挑眉,确认这块玉佩不过是寻常之物,并未从中得见什么特殊的材质,若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许便是背面的“芬”字了。
“此事也比较久远了,殿下不清楚倒是正常。”
林翊展看着她,轻笑着说:“此乃国公夫人赠予林家的信物,只要林家有需要,尽可相寻。”
“国公夫人?”
唐清璃抬眸看着这块玉佩,他口中的国公夫人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自己那刻薄又鼠目寸光的外祖母,也就是云从戎明媒正娶的妻子。
云从戎的妻子名为佘艳芬,为云从戎生下了二子一女,也就是云磊云拓还有云华三人。
若是说云华从小到大有什么过得不舒心的地方,大抵便是佘艳芬的偏心与刻薄,让她从未感受过母亲的爱意。
幸而云从戎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仅一碗水端平,甚至还会在佘艳芬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云华的时候维护她,而且还会给她买各种各样漂亮的衣服首饰,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云从戎的女儿自然应当娇惯着来,为何要受那些莫名其妙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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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从戎对佘艳芬是有怨气在的,因为他知道佘艳芬在生云华的时候难产,加上云华又是个女儿,所以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她。原本心头对她的愧疚也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消失殆尽。
虽然是女儿又如何呢,他还是会好好对云华,女儿也不必儿子差。
故而不管云从戎还是云磊与云拓,对云华都格外偏爱宠溺,也算是弥补了她很多时候缺少的爱。
唐清璃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位外祖母的,她依旧清晰地记得,在自己受委屈的时候,是她站在一旁说风凉话,认为是自己的错,而护着府中另一个比她还大一岁的庶子。
可是云华终究已不再是云府的小姐了,她是尊贵的皇后,更是南安帝的掌中宝心头宠,她已经有能力反抗自己的母亲,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同时也是在弥补之前的自己。
那是唐清璃记着的为数不多一次母后发火,原定三日的省亲只用了不到一日便回宫,次日便降下懿旨,昭国公府旁系一脉冲撞长公主,昭国公夫人识人不清,顶撞长公主,禁足三月,无召不得出。
那道降下的圣旨不仅仅是父皇为母后出气的圣旨,更是母后自己为自己出气的圣旨,也正是在那一刻,她的外祖母才知道,她的母后与自己的隔阂究竟有多深。
所以后来不管佘艳芬再怎么努力,云华都没有心软,但是在她离世的时候也有去送她,仅此而已。
收回思绪,唐清璃看着面前的这个玉佩,林翊展是不是个蠢的,拿着佘艳芬的玉佩来自己面前说什么有恩必报的话,是蠢的吧。
“是的,昭国公夫人。”
林翊展看唐清璃面色不变,心下不自觉一沉,难道找不错人了?不应该啊,这昭国公府乃是先皇后的母家,自然也是公主殿下的母家。
“既然是昭国公夫人许诺的林家,那林大人应当去寻昭国公夫人才是,怎么来到了孤的公主府,说些无关紧要的放肆之语!”
唐清璃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下,溅出的茶水撒在了地上,正正好冲着两人去的。
“殿下息怒!”
林翊展连忙带着林微余跪下,他们这才有些后怕,毕竟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公主,而非寻常人家小姐。
他们怎么就冲昏了头脑,直接过来了呢。
“息怒?呵,来人,给我架出去!”
唐清璃二话不说便直接让人把两人架了出去,顺便把让人把此事转述给云从戎听。
韩霜锦听完了唐清璃复述的话,一时间如鲠在喉,这两个人是怎么混到这个位置的,那些昭国公夫人的玉佩来找唐清璃?
还说要结亲?疯了吧。
唐清璃可是陛下唯一的嫡亲长公主,更是这永乐郡的主人,林家是抽了什么风敢说这样的话?
“怪怪的。”
韩霜锦听完了唐清璃说的话不自觉抿了抿唇,接着说:“此事来得突然且莫名其妙,像极了是突然想要把你与昭国公府扯在一起。”
“我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