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知道实际情况要严峻得多。各地勤王之兵不仅互不统属,而且观望态度居多,都不想成为第二个张叔夜。(张叔夜在开封首次围城之时,尽起勤王之兵上万,冲进开封城,却又再次被金兵围困,成了孤军)。想到这里,宗泽向赵构望去,刚才赵构给宗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是赵构通杀金兵的功夫多高深,而是方才最后的一席话,深谙统兵之道。大宋本就文强武弱,一个能和武夫谈笑风生、有情有义的王爷,天潢贵胄,大好青年,无疑让宗泽心中希望之火渐升。可经历过哲宗、徽宗、钦宗三朝的老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赵构是个什么人物呢?朝中大小朝臣皆云:“康王目光如炬,好色如父,侍婢多死者,花花太岁是也。”
但今日一见,宗泽但觉坊间所传不真,其所作所为,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之境界,也不像被酒色掏空的样子,反倒是有一些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
和宗泽以及一干人众来到山坡顶,赵构将王云、高世则等使团众人介绍给宗泽,宗泽略微回礼,看得出,老头还是有成见的。赵构也不点破,事情千头万绪,得慢慢来。怎么说,大家也是劫后余生,又是不折不扣的一次大捷,大家伙心情还是有些激动。赵构扈从诸位将士已是彻底臣服赵构,军队里,哪个当官的本事大,不怕死,能领着大家伙儿往上冲,打胜仗,又能体恤部下,大家就服谁,古今如此。
高进把“追风”牵了过来,道:“王爷,‘追风’。”赵构伸手接过缰绳,“追风”已是嗅回到它熟悉的味道,在赵构身上蹭个不停,欣喜不已。赵构轻轻拍拍“追风”的脖颈,感觉到马身已是清理干净。高进又道:“吴大哥已是把‘追风’照料的很好,干粮、温水均已经喂过,换了一副肚带,马身擦过了。”
正说着话,吴家老二牵着额鲁赤的那匹“乌云踏雪”过来,向赵构行礼道:“王爷神力,应陪双驹。这匹马儿,唤作‘乌云踏雪’,也叫“乌云盖雪”,通体毛色乌黑似缎,四蹄节处生有簇状白毛,出自大辽西域;殿下的‘追风’,脑门白旋,唤作“千里一盏灯”,乃左骐骥院不二良驹,同属‘黑骏三奇’之一,耳如削竹,眼似垂铃,腹平尻翘,鹰胸羚肋,蹄如扣龟,端的是一匹好马。只是这匹‘乌云踏雪’新丧其主,殿下还需耐心调教一番。”
赵构不知是何缘故,对通体黑色的骏马颇有偏爱。这一点,倒是和王锋极为一致,故笑道:“吴家二郎有心了,但不知黑骏另一奇叫什么?”
就好像挠到了吴老二的痒痒肉一般,吴老二呵呵一笑道:“王爷,另一奇叫“抱月乌龙驹”,相传乃大唐尉迟恭坐骑,其色黑中透紫,光华非凡,胸前一缕白迹,形如弯月,大宛良马,乃三奇之首。”
“哦?有机会倒是想见识见识这‘抱月乌龙驹’。”
“属下定会留心在意。”
“那就有劳吴家二郎了。”赵构接过“乌云踏雪”缰绳,将其系在鞍上,两匹黑马倒是没有“敌我意识”,反倒是相处融融。
回头冲宗泽道:“宗大人,时候不早了,咱们就去磁州再叨扰宗大人吧。”
宗泽忙拱手道:“王爷言重,能入我磁州小憩,乃我等军民之福,殿下请。”
说完,大手一挥,磁州军士引路前行,行军队形变换扈从阵势,自有军马携带阵亡将士遗体,队伍向磁州方向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