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夫人崩于难产,已经五载了,你不知晓也情有可原。”
我闻言,不禁为周重感到了万分悲凉与痛惜,难怪我与阿稷被迫分离时,周重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怅惋与怜悯,不过都是被天意愚弄的两个可怜人,感同身受罢了。
我久久的沉默着,之前只以为他成过婚,如何晓得他与他的夫人,竟已经阴阳两相隔了呢。
“周重本是世家子,与他的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后又都遵照双方父母的意愿成了亲,家宅宁静,琴瑟和鸣,这样的美满日子却只持续了一年,便消散于他夫人的离世。”魏冉缓缓地讲起了周重的过往,一向冷漠的他竟也带了惋惜的口吻。
“后来呢?”我轻声问道。
“母子俱损的噩耗,令他本就疾病缠身的双亲更加孱弱,没过多久也跟着与世长辞了,不过一夕之间,周重便一无所有了。”
“后来他孤身投军,每次作战都拼尽了全力去厮杀,我惊异于他的勇猛,也看出他存了死志,不忍将才陨落,便将他调至了我麾下,这几年下来,他虽不再一心求死,却总还沉浸在过往中难以自拔。”
“这世上最温柔,又最残忍的,恐怕就是时间了,它既能让一部分人淡化伤痛,又能让一部分人困在回忆里,永远也走不出来。”我听完魏冉的话,心头久久萦绕着一缕惆怅。
“时过则境迁,人要懂得与时俱进。”魏冉不赞同的说道:“同情归同情,那些永远都在怀念过去的人,既辜负自己,也辜负曾经对他们满腔情意的旧人。”
他眸色深深的注视着我,他到底是在说周重,还是在说我?难道他还在怀疑,我对阿稷不曾死心吗?
既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满腔情意的旧人,他在警告我,是啊,阿稷已经在试着迎接全新的未来和爱人了,我不能再一次的,辜负他好不容易重拾的信念与理想了。
“你说的话,我已经明白了。”我坚定的回望着他:“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将过往的云烟,统统都干干净净的剔除我的世界,你再也不必因我的存在,而终日为大王担忧。”
“本侯有时候,真的很想拆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他皱着眉,不太满意的盯着我。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满脸问号的望着他,这厮也太难伺候了吧,怎么说都不称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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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本侯想要的。”他紧抿着薄唇,一字一句的说道:“但不是全部。”
“你还想要什么?”我不解的大声反问着他:“金钱、权力、地位,所有世人渴求的东西,都已尽数在你囊中了!”
这厮未免也太贪心了吧,拥有这么多了还不满足,这要搁在我身上,姐早就躺平了,还期期艾艾的跟着他去什么劳什子的齐国。
“我真的很怀疑,你在变相的跟我炫耀!”我伸出小拇指,暗戳戳的指着他。
“对牛弹琴。”他瞟了我一眼,冷冷的丢下四个字后拂袖而去。
“我还鸡同鸭讲呢。”我对着他的背影小声蛐蛐儿着:“鸡也是你、鸭也是你、牛还是你,五禽六畜都是你!大爷的!狗嘴里从来都吐不出象牙。”
等他走后,我又独自在草场上看起了日出。
人活在这世上,就是不断的在幸与不幸中挣扎着过完一生,我们一边为美味的食物、漂亮的衣衫、团聚的喜悦而感到幸福,一边却又在隐忍的眼泪、失散的情缘、注定的分离中痛苦不堪,循环交替,无限往复,直至生命消亡的那一刻。
可这世间的不如意,却永远也没有尽头,它会在每个失声痛哭的人身上,不停的上演着分崩离析。
“哎,能怎么样呢,死又不敢死,活又活不好,只能无病呻吟两句了。”我自嘲的摇了摇头,向着驻地缓缓的走去。
回到营帐中,我看见云月正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发呆,我仔细想了想,诚然如魏冉说的,时过境迁,总要不停的向着更好的方向奔去才行。
于云月如此,于周重也如此,五载过去,周重也该试着向前迈迈步了,或许会得到些新的机缘,也未可知呢。
我应该把事实都告诉云月,至于要就此打住、默认周重对亡妻不断的缅怀,还是要继续努力,走进他封闭已久的心门,全然都在她自己的想法,这样,也不算枉费她隐秘而又盛大的一场相思了。